一對美麗的彩蝶,正自由自在地在碧空中翩翩起舞著,它們互相深情對視、形影不離,或一前一後,或並排飛舞;它們在陽光下輕輕吟唱、甜蜜擁吻……它們正是梁祝精靈的化身,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成雙結對啊!”
李梅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眼睛裡有了晶瑩的淚花。
亞當激動不已,看得出,他的眼中已溼潤了。
“梅,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太感人了,我明白了,相愛的人永不該分離,他們每一次的死亡,就是另一次的再生;人死了,雙雙成彩蝶或小鳥,蝴蝶和小鳥死了,就變泥土,長出兩株小草,依然相互守望、相互依偎;幾千年後,他們也許變成了兩棵大樹,枝幹共同迎接陽光,枝葉照樣擁抱,互相抵禦著風風雨雨……這不正是我們音樂家終生追求的境界、我們心中的天堂嗎?我們不怕寒冷、貧窮和飢餓,只要我們的付出,會得到最終的自由和幸福。來!梅,讓我們現在就共同譜寫一首四手聯奏的鋼琴曲吧,我給取個名,就叫……就叫《降D大調第八號浪漫曲》,因為在降D大調上特別可以演繹出一種悲情的浪漫,而我之前已經完成了《升C小調第七號夜曲》,所以這是第八號。”
李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共同譜寫?和我?我怎麼行?我還只是一個學生……”
亞當沉思著說:“梅,音樂的技巧是其次的,那份靈思和感覺才是首要的;如果沒有你給我描繪出這幅中國文化中浪漫主義的圖景,我們不可能從命運的悲愴和沮喪中走出來。即便是貝多芬,即便是肖邦,歐洲的音樂家和作家面臨苦難和不平等時,他們會把憤怒和悲愴的情緒,寄情於大自然的雷電和風雨,寄情於撕裂人心的悲劇力量,他們要的藝術效果是把憤懣噴發出去,宣洩出去,藉以達到呼喚人類的正義和善良。但是,我們的音樂不可能像你的故事和體驗,能夠達到超越現實的痛苦,給人以未來的希望和幻想,我們對死亡保持的信仰,就是回到天國,與神同在,所有的幻景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天堂……中國文化中的浪漫主義卻可以在人間、在大自然裡獲得永恆的生生不息,完全超越了西方的浪漫文化。就音樂而言,帶給人們快樂的希望和浪漫的幻想,比沉重的宣洩,比對悲慘命運發出撕裂般的詛咒更有魅力,尤其對我們這個苦難的世界和民族。我們的猶太同胞曾認為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是猶太人的,故兩千多年沒有一個自己的民族國家,我們顛沛流離,背井離鄉,如今戰爭的烽火不停,時刻都在面臨著一個我們都無法預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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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咒鋼琴》五(4)
“但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猶太民族,會少很多奇蹟,也會少很多災難,在我的眼中,你們是降臨到人類的智慧之神;看看你們民族的三大巨星:馬克思、愛因斯坦和弗洛伊德,他們不僅是猶太之魂,更是全人類的偉大靈魂啊!”李梅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令亞當刮目相看的話,其實當時一般中國人除了知道偉大革命導師馬克思外,鮮少有人知道愛因斯坦和弗洛伊德,李梅也是來列寧格勒後聽學校裡猶太同學說的。
一直在後花園修剪盆景花草的薇拉,這時正好走進客廳,她聽見了李梅這句話,也深深地被它撼動了。但她心情複雜,她知道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不是嗎?你可以把一顆男人的心從女人身上拽出來,但你不可以把一個音樂家的心從音樂裡拽出來,更不可能將音樂中的愛之火熄滅!
更讓薇拉擔憂的事也發生了。
一頭扎進《降D大調第八號浪漫曲》創作的亞當和李梅,像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他們開始對薇拉的監督和時刻不離他們身邊的看管產生了牴觸情緒,他們開始了惡作劇的遊戲。他們雖然無法多言語,但在音樂中,卻擁有了自己的語言,並且用這種語言,在五線譜上,在琴鍵上,進行了熟練而又放肆的交談:
“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
“夢到了什麼?”
“一隻小鳥……”
“為什麼不是兩隻鳥?”
“因為另一隻太快,我得拼命地追……”
……
“我餓了,肚子呱呱地叫……”
“要麵包還是蘋果餅……”
“只要填飽肚子就行……”
“你等著……”亞當站起身,問站在窗邊的薇拉:“我餓了,廚房裡有什麼吃的嗎?”
薇拉奇怪地問:“我們剛剛吃完午飯,亞當。”
“可是我還是覺得餓。”
薇拉從廚房裡端出甜點。亞當只拿了其中的一塊,就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