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等待她的,就是死。
水很涼了,涼到刺骨。
她扶著浴缸兩側坐起身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行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白的臉,清的淚,轉瞬隱沒。
她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撐著身子往浴缸外爬,浴缸外側設定了殘障支架。
她坐在上面,一伸手,就夠到了掛在牆壁上的浴巾。
拿了寬大的白色浴巾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的包裹起來。
又另外找了一條毛巾擦頭髮。
擦到半乾時,她停下手,把毛巾掛回原位,撐著身子去夠放在支架旁的輪椅。
輪椅下不知什麼時候濺了一小攤水,她沒注意,往過蹭的時候,輪椅打滑,她整個人連帶著輪椅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輪椅帶著她的身體一起重重的撞在牆壁,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坐在浴室外等待蔣佳然出來的紅姐被浴室內這巨大的響聲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她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朝著於是狂奔去。
推開浴室的門。
定睛一看,才透過浴室的上緣看到蔣佳然自那後面冒出來的腦袋尖。
她匆匆忙忙的跑過去。
燈光下,蔣佳然就坐在地上,整個身子都癱軟在那裡,她靠著牆壁,睜著眼,沒有哭,沒有驚慌失措,蒼白的面上只是掛著一絲絕望的笑意,靜靜的,望著虛無的空氣。
旁邊,是翻在那裡的輪椅,車輪還在轉動。
地上,還有幾滴殷紅的血跡,被水暈開。
她猛地衝過去,半跪在蔣佳然面前,拍拍她的臉:“小姐,你傷著哪兒了?”
蔣佳然緩緩的搖搖頭,僵硬的轉動脖子,目光呆滯的移到紅姐的臉上,須臾,她偏著頭,笑了,她輕輕的問她:“紅姐,你說,我是不是個廢人?”
“小姐,你,你怎麼這麼說。。。。。。”
蔣佳然垂眸,盯著自己手臂上的擦傷:“紅姐,你看,我什麼都做不好,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不是的,小姐,這不怪你。”紅姐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
“是啊,不怪,不怪阿衍不喜歡我,這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他?”蔣佳然薄唇一張一合,在燈光下,一張臉慘白的像是一張紙。
她猜,此刻她一定很狼狽。
紅姐看著她,許久,抹一把淚:“小姐,我扶你回床上。”
許是剛剛哭過,渾身沒勁,扶了好幾次,都沒把蔣佳然扶到輪椅上。
扶著扶著,紅姐又哭了,她雙手耷拉下來,淚眼朦朧的看著木然的蔣佳然:“小姐,我們回紐約吧。只要你忘了江先生,以後再不在南少爺面前提這回事,一切都會好的。嗯?你就聽我一句勸,好不好?”
蔣佳然沒說話。
回嗎?
再也回不去了?
從她從紐約來到榕城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太瞭解蔣南,他不會再容她。
浴室門口忽然有人影閃動。
蔣佳然依舊沒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紅姐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來人:“江先生!”
“怎麼回事?”江衍快步走過來,身上西裝外套還沒脫,帶著晚間的寒,看樣子,是剛下班回來。
紅姐快速擦了淚:“小姐她,不小心摔倒了。”
“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她?”
“我。。。。。。”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拽住了江衍的衣袖。
江衍垂頭。
蔣佳然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她像是累極,沒什麼力氣,手臂快速從他袖口滑落:“阿衍,送我回裡面吧。”
她手臂滑落的那一瞬,江衍到底還是看到了手臂上的擦傷。
他擰了眉頭,俯下身,將她攔腰抱起來。
她只裹了一條浴巾,很短,軟綿綿的搭在她的殘肢上,隨著他的走動,有好幾次,浴巾蕩起來些許,他看到了那兩截殘肢。
各自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尾骨,腿根處的肌肉有些萎縮,卻又因為泡水太久而有些微微有些泛白,浮腫,截肢面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殘肢,此刻,完完全全的被震撼了。
他幾乎不能想象,當這一雙腿被生生炸飛時,她有多痛。
他不敢再看,收了視線,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