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聽到響聲,微微皺了下眉頭,還是盡力壓低了聲音,“謝將軍,既然你已經不是謝家人,請你不要再來打擾主子了。讓她好好過兩天安生日子!”
“我只是來看看他而已。”謝冕的聲音中並無不悅,只是經年積威之下,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明夷,你雖是謝家的人,卻也不能替他決定什麼。”
“你--”明夷微微一愣,臉色更是沉了幾分。
謝冕走上前幾步,停在明夷身前:“告訴我,他到底怎麼樣?”
“她怎麼樣?你竟然還敢問她怎麼樣?”明夷猛然抬頭,臉上竟已滿是淚痕,“她中毒的時候你在哪裡?她獨自撐著謝家的時候你在哪裡?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從來都不在!你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問,她怎麼樣?”
“他中毒……”謝冕看著她的表情,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冷笑,“難道不是自找的麼?”
在明夷臉色慘變之前,他沉沉笑了:“周旋宮闈之間,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麼?”
“周旋宮闈?”明夷後退兩步,指著他慘笑道,“若非如此,你以為如今謝家還能如此安穩?你以為謝後能活到那一刻,跟先帝同葬?”
“她中毒是自找的?你又知道什麼?!”一串晶瑩的淚珠慢慢順著眼角滑下,臉上的笑意卻越發濃烈了。
“那麼,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此時此刻,謝冕自然也看出她的臉色不對,心中微微一沉。
“那杯摻了毒的茶,是謝後親手泡的。”明夷咬了咬牙,慢慢抬起血紅的眼,狠狠瞪著眼前的男子,“說什麼血濃於水……都是騙人的!!”
“什--麼?!”謝冕臉色慘變,忍不住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錦園是他嫡親的姐姐。怎會--”
“嫡親的姐姐,那有怎麼樣?”明夷冷冷一笑,“論道情分,你才是主子嫡親的大哥,不是麼?那有怎麼樣呢?”
月光下,明妍的女子第一次講出了至親至愛之人中毒的真正原因,心情卻並沒有因此而輕鬆,反而更加沉重了。
謝錦園,當初那一杯茶是以何等的心思遞給主子的呢?
為了你那所謂天長地久,三生三世的愛情,你可知道,那以後的歲月,將自己血脈手足推到了何種的境地?
為了你的愛情,她的每一個冬天都過得艱難無比,還要強自歡笑,來讓你放心。
當你歿去之後,留下的那個孩子,又耗費了她多少的心力。
我不過是個孤兒,是她在大街上撿回了我,謝家對我而言,不算什麼。你還有謝家的其他人,對我而言,都不算什麼。
我只是想讓她在有生之日,可以真正開懷。可是謝後,你在天之靈,可曾見到,那時所種的因,在今時今日,所得的果?
明夷穩了穩神,看著眼前仍在呆滯中的男子,冷冷哼了一聲:“謝將軍,天色已晚,請恕謝家不留客。”
不僅是謝冕,屋頂的軒轅逸也同樣處於極度的震撼中。
在那些年,旁人所看不到的時候,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可是,對她而言,外界再多的風雨,也抵不過嫡親的姐姐親手送來的那杯茶吧?
房中的謝淵瀾在被子裡輕輕動了動,睡眼朦朧地坐起來:“明夷明夷……”
門口風聲頓起,明夷迅速撲入房中:“主子,怎麼了?”
“我要喝水。”謝淵瀾顯然是沒有睡醒,慵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等一下,茶涼了。”明夷拎起茶壺,試了試溫度,微微皺眉,順手將茶壺整個放在了火盆上,“現在感覺冷麼?”
“不冷。”謝淵瀾合著眼睛,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明夷,我剛剛有夢到冕哥,他好像還跟我笑來著。”
“是麼?”明夷淡淡一笑,伸手拉了拉被子,將她整個人裹住,“那冕少爺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謝淵瀾乖乖地圍著被子坐好,臉上微微有些失望,“我一見他笑,嚇了一跳,就醒了。”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子:“明夷,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會?”明夷淺笑,順手將她臉頰旁邊的亂髮順到耳後,“書上不是也說了,近鄉情怯。我想,主子對冕少爺,便是這樣吧。”
謝淵瀾此刻睡得迷迷糊糊,自然沒法想得清楚,只是搖頭晃腦笑了笑:“嗯,說得有理。明夷,你真是善解人意。”
軒轅逸在屋頂上屏息聽著,心裡卻忍不住覺得酸酸的。自家那個妹子,神經不知道有多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