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謝淵瀾能放棄軒轅熙,那麼在奉城的時候,又何必那麼拼命?既然那時候已經拼了命,如今又怎麼會放手呢?
她亦抬起頭,去看城上的少年。她記得初見他是,那種淡漠的微笑,以及搏命之刻,他輕輕的嘆息——我果然是心軟的人吧,連殺人都不會呢。
她想起,他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桂花釀的香氣,以及那已經到了頸邊最後卻收了回去的殺著。
那樣一個人,彷彿是世間最為美好的存在,怎麼能忍心殺死他呢?
城樓上,容顏明麗的女子站在少年的身邊,微眯起的眼睛在人群中微微一掃,湊近了少年的耳邊:“少爺,那個人看著你的眼神真的是很討厭啊。”
“確實呢。”少年回頭,衝她淡淡一笑,卻帶著十分的安撫,“明夷,那個人,將是這個大陸的新主宰。”
“誒?”明夷睜大了眼睛,眼中是誇張的懊惱,“真是不幸。”
少年又笑了一下,將手在衣袍中攏緊了:“起風了。明夷,我們回去吧?”
明夷點了點頭,跟在少年身後慢慢離開。走出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城下的人群,眼中泛起一絲冷意。
“如果公主下不了手的話,”城樓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軒轅結心的回憶,“沈素可以代勞。”
如花的笑顏,說出的卻是冷漠至極的話語。
軒轅結心冷冷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勞機心才女大駕。再說,以才女的功夫,未必是那個人的對手。”她深深吸了口氣,寒冰地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凜然中倒有幾分嫡親兄長的氣勢,“如果他一定要死,我會親手殺他。誰敢動他,便是與我為敵!”
沈素垂下眼睛,笑了一下。
瞬間的沉寂之後,溫和而略帶讚許的聲音淡淡響起:“公主殿下果然不愧與主君同源所出,連脾氣都如此相像。”
說話的人下頷留有一抹長鬚,溫和淡定,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文雅。
馮雪卿一眼望去,認出此人正是平涼王太傅段秉燭。
他站在城門下,臉上帶著淺淡的表情,聽著一干人旁若無人的話語,心中卻忍不住湧起淡淡的疲倦——小謝,這些人在談論你的生死呢。他們,甚至都不瞭解你的為人,就妄自決定了你的生死。
做了那麼多,真的值得嗎?
軒轅逸冷哼一聲,收回視線,抖了抖韁繩:“進城!”
馮雪卿微微垂下眼睛,行了一禮:“王爺,這邊請。”
由於王都已經掌握在馮雪卿手中,因此,平涼軍大半駐紮在城外,隨平涼王進城的只是小部分的精銳。在大街上避開夾道歡迎的平民百姓之後,一行數人驅馬直入皇宮。
02 窮途
千百年來,大臣進宮都要下馬,可是,今天,這一條規矩成了空文。
平涼王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跟著馮雪卿,一路直入馮太后所居的未央宮。
太后馮氏是清輝帝正宮,清輝帝駕鶴之後,由不滿一歲的獨子隆慶帝繼位,馮氏由此攝政。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
這二十年對於整個天下的人都是一場噩夢。外戚專權,宦官亂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已經臣服王朝百年之久的塞北與西漠甚至不堪重負,而脫離了王朝的掌控,分別恢復龍騰與西秦。在日後,這兩個國家再次成為王朝的邊疆之患。
若非如此,位居北地的平涼王也不可能有崛起的機會。
軒轅逸走在富麗堂皇的深宮之中,唇邊忍不住泛起冷笑。那老太婆聽到自家嫡親的侄子也反了之後,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
相較於其他宮殿,未央宮就算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都不為過。已經是隆冬時節,未央宮內的花圃中還有豔麗的花朵怒放,在風中輕微的搖曳。
怒放的花朵,末途的王朝,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馮氏仍坐在她慣常坐的紫檀木椅上,一隻手裡捏著佛珠,另一隻手撐住了頭,正在小寐。
她的身後,是人稱九千歲的大內總管魏其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宦官,就站在了權力的巔峰。
相傳,魏其侯的功夫名列天下三甲。
“平涼王,你來了。”似是被打擾了睡眠,馮氏略略抬起頭,看著一群不速之客,輕輕皺了皺眉。
絲毫沒有窮途末路的感覺,倒像是平常日後,接見前來覲見的晚輩。
她才剛剛過了四十歲,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倒像是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