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奇蹟般的奪得了漢中這一片安身之處,他實在無法想象,如果這最後的根據地若是有失,他劉備又將何去何從。
“主公,現下我們四面受敵,形勢已經是危在旦昔,再這樣耗下去,我們不是死在曹操手中,就是亡在劉封的手中。與其這般在夾縫中苦苦的求生,何不如放手一搏。”
諸葛亮的口氣前所未有的決然,竟是將劉備聽得為之一震。
沉怔了半晌,劉備的臉上擠出一分苦笑:
“軍師,你生平用計,無不求萬無一失,怎麼這一回,竟然會決定這般用險?”
劉備這一問,讓諸葛亮一愣,接著,那淡若風輕的臉上,也不禁湧上一抹苦笑。
他搖頭嘆道:“從前殼用計求萬無一失,那是因為我們並非走投無路,無需冒著全盤皆輸的可能去冒險。但是現在,不用此險計,我等和主公辛苦所創的事業,就要毀於一旦,與其坐而等死,何不賭命一搏。”
好一句賭命一搏。
人生,不就是一場豪賭麼。
我劉備從出道至今,哪一次不是在賭。
只是這一次,賭的將是全部的家底,失敗,便將再無翻盤的機會。
沉默良久,那雙褐色的眼眸中,陡然間迸射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漢水之上,一場血戰正在繼續。
那艘高懸著“劉”字大旗的鬥艦,逆著江水疾馳而上,如一道最鋒利的箭頭,將曹軍的艦隊輕易的撕亂。
說起來,所謂的曹軍艦隊,只不過是上百艘走舸還有臨時結紮的竹筏,組成的一支讓人寒酸的偷渡船隊而已。
早先時分,劉封得到斥候的回報,言是三千多曹軍悄悄的抵達樊城上游,水勢較弱的白沙灘,企圖從那裡偷偷南渡漢水。
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劉封果斷的率襄陽水軍出擊,在敵方半渡之前殺到。
荊州水軍的戰鬥力雖遠遜於東吳水軍,但是比起窮酸到連一艘像樣的鬥艦都沒有的曹軍來說,已經是相當的華麗。
五十餘艘大小戰艦,輕易的將半渡的敵軍斬成兩截,然後,荊州水軍們就可以依倚著大船的優勢,居高臨下對那些匍匐在竹筏上的北方旱鴨子肆意射殺。
這是一場慘不忍睹的屠殺。
船頭之上,劉封彎弓開箭,手指一鬆,一箭破空而出。
鋒利的箭矢正中一名敵卒額頭,那可憐的傢伙悶哼了一聲,整個人便栽入水中。
不出半個辰時,江面上已是血鮮赤染,無數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如同大紅地毯上的點綴之物。
“殺~~”
“殺~~”
震天的怒嘯聲中,戰艦逼向北岸,如雨的箭矢射向好容易爬上江灘,如落湯雞般惶恐的曹軍潰卒。
須臾間,江灘一線又是一片血腥,被鮮血染紅的鵝卵石,在斜陽映照下,反射著眩麗的光澤,彷彿漢水這麼玉帶邊鑲嵌的紅寶石。
劉封正準備下令登岸,再大殺一通,以挫曹軍銳氣時,一葉走舸由襄陽方向疾馳而來。
登上旗艦的那名士卒,拱手道:“啟稟主公,龐軍師有急事,請主公速回襄陽商議。”
聽得此言,劉封只得收斂未曾盡興的殺意,下令艦隊折返回往襄陽。
入得襄陽城,水戰勝利的訊息,讓一城軍民為之鼓舞。
劉封大步走入議事堂,未進門便興奮道:
“軍師,你真是料事如神,菖賊果真想從上游偷渡,這一回給我大殺一場,銳氣必然大挫。”
“主公,這份情報你若是看了,定然會更加興奮。”
龐統手捋著短鬚,將那一道帛書遞於劉封。
展將開來一看,劉封神色立變,沉頓了片刻,不禁稱奇道:“曹賊這廝,竟然突然進軍東三郡西攻漢中了。
這老賊,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原來竟是為這一招棋做鋪墊,夠陰,真是夠陰啊……”
不令是劉封,就連龐統也是頗為唏噓。
想那曹操,先是讓他們以為要攻劉備,接著又誤導他們認為是攻荊州,這時樊城打得熱火潮天,那邊卻峰迴路轉,人家曹操突然又去打劉備了。
來來去去,真是把人繞得暈頭轉向。
劉封不得不承認,曹操這一次是把聲東擊西,疑兵之術用到了極致。
他彷彿看到曹操那張焦黑的臉,正在用諷刺的目光盯著他冷笑。
“這般計策,我料那曹操必然想不到,為他出此計者,多半是那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