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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中午,大家都在來鴻米店外的通天閣裡聽書搓麻將,突然人群中有一個人發出一聲十分淒厲的尖叫聲,
接著,整個通天閣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片死寂,只剩下呼吸聲此起彼落……
起初尖叫的那個人,全身打篩子般哆哆嗦嗦,張著嘴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通天閣外,來鴻米店的那個夥計仰首泡在雨水裡,整個人被泡得發脹,眼睛瞪得大大的,青白的眼球隨時有掙出來的可能……
他的嘴,
張得大大的,向上揚著,似乎還在笑——
那些美麗的黑色的野天鵝一隻接著一隻,活脫脫地從夥計的嘴裡爬出來,那些天鵝太大,夥計的嘴巴被撐得鼓鼓地,像一朵飽脹地馬上就要裂開的花。
裂開了,
裂開來,
又裂出一道口子,“刺啦”一聲……
最後,那夥計的嘴巴從嘴角兩邊被撕開來,像剪刀沿著布匹遊走,只要剪刀在布上剪出一個口子,接著便呼啦一下順理成章地一直撕裂下去……
血淋淋的肉一直開到耳朵邊上,一隻野天鵝灰稜稜的頭正不急不緩地從夥計的嘴裡面爬出來,朝暮色潮溼的天空飛去……
一隻、
兩隻、
三隻、
四隻、
五隻、
……
來鴻店裡的掌櫃,身子一震,手裡的酒壺“當”地一聲掉到了桌子上,目光之中充滿了驚恐之色,呆望著那些野天鵝,喃喃道,
“二十四”
“二十五”
……
“四十五”
“四十六”
“四十七”
“四十八”
……
四十八、整整好四十八,一隻不多,一隻不少。
通天閣裡的人,怔了怔,面色慘變。
接下來,槐安鎮的人又瘋了,將家裡的那些儲存的飛禽走獸全部都扔了,扔到相思湖裡,扔啊扔啊,到處是一些人在奔跑著,十萬火急地扔掉那些起初珍之若寶的東西……
更有甚者,直接就瘋了,在集市上又哭又叫,“不要從我的嘴裡出來!不要從我的嘴裡出來!”說著用案板上使的菜刀將自己的嘴搗得血肉模糊。
雨還在下,沒有停過。
那個夥計的死法,槐安鎮上再沒有出現過第二例,可是人心依舊惶惶不可終日。
……
僅僅幾日,
槐安,再也見不到,見不到除了人以外的任何一個牲畜,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都沒有。
……
還是沒有人死去……
一天、兩天
三、
四、
五、
即使沒有人死,人們還是感到恐慌,每一天都過的膽戰心驚。甚至,有的人想逃到別的地方去。
不過,那些想逃的人都死了。
一個,接著一個……
留下來的人愈發恐慌,他們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
雨,沒有停。
只是第五天的時候,有人發現天上開始落下來一些紅蟲子,小小的,雨點子一般大小,樣子類似於七星瓢蟲……
人們只好將門窗緊閉,連門縫都用布條堵住。一般也不會有人出門,即使出門也蒙著臉面,裹好全身不露出一點點肉。
梁灼站在屋頂之上俯視整個槐安,猛然發現,槐安就像一座死城,遠遠望去,家家戶戶,一排又一排的房子,門窗緊閉,沒有燈,也沒有光,沒有人哭,也沒有人笑,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坐落在雨中,任雨水覆蓋。
天,黑,更加黑了。
有的老人甚至覺得這是世界盡頭要來了,於是夜裡起來偷偷地在屋樑之上拴了個繩子抹脖子上吊。
也有的大漢,受不了了,逃不出去,又一時半會死不了,撲通一聲跳進了門前那口老井裡頭,了結殘生。
梁灼也有些害怕,不是怕死,她知道只要大祭司在,她一定會沒事,她只是怕黑。她去找許清池,一趟一趟,他的門前設下了很強的結界,她進不去。
……
後來,那些雨點子一夜之間,從白天到黑夜,趁著大家熟睡的時候,鋪天蓋地而來,無孔不入,疙疤在窗戶上,粘著屋簷上,結在菜苗上,衣服上,等等等,無孔不入。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