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管自己的女兒。
因為他沒有那個資格。
這個事實對任何父親來說,都不會帶來任何愉悅的感受,只不過徐府既然要享受徐有容帶來的光彩與好處,那麼便必須承受這一切。
可是,他終究是她的父親,她是他的女兒,他以為她總要給自己一些尊敬,就像過去那些年一樣。
然而,今天清晨在國教學院湖畔,他才知曉,原來自己的那些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
“好一個不肖女……”
徐世績聲寒如冰,右手微顫,似乎下一刻便會打到徐有容的臉上。
徐有容平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她當然不會還手。
南溪齋弟子們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尤其是葉小漣等少女更是握緊了劍柄。
便在這時,一個瘦瘦的老人來到了場間。南溪齋的劍陣,對這位老人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因為老人很強大,而是因為他是大周皇宮的太監首領,是深受聖後孃娘信任的近臣,而且他到來時,高高地舉著一封聖旨。
“娘娘說,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影響了你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太監首領看著徐世績面無表情說道。
聖後孃娘這話明明是對兩個人說的,他卻只看著徐世績,意思自然非常清楚。
這是警告。
徐世績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心想這等迕逆之舉,難道還是小事嗎?
她究竟是我的女兒,還是娘娘你的女兒呢?
這些只能在心裡想著,表面上他不能有任何流露,甚至還要強迫自己的臉色平靜些。
他看了徐有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國教學院外走去。
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魄,看著就像是被趕出獅群的老獅子。
徐有容看著父親的背影,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監首領望向她,神情頓時變得謙卑了數分,低聲說道:“娘娘請您入宮。”
徐有容接過聖旨,說道:“等我片刻。”
……
……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而且在國教和她之間,我不可能站到她那邊。”
陳長生拒絕了與徐有容一道入宮的想法,這句話裡的她,自然指的就是聖後孃娘。
徐有容沒有說話,她其實也很清楚,如果帶著陳長生入宮是件極冒險的事情——她知道那位胸懷天下,甚至更加的聖人,對世間的那些情感是何等要的居高臨下、漠視,聖後孃娘這兩年沒有對陳長生做什麼,可能是因為要考慮離宮方面,也可能是因為一直無法確定,現在各種線索都已經指向了十數年前的那件懸案,誰也無法保證,她在皇宮裡見到陳長生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不用擔心我。”陳長生看著她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入京前你才施展過一次聖光術,昨夜師叔用聖水替我浴身,又多了一道屏障,短時間裡應該不會有問題,而且南溪齋的劍陣不是會一直在外面?”
徐有容沒有再說什麼,就此離去。
站在窗畔,看著漸漸遠去的她的背影,陳長生的神情變得有些沉重。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比她清楚,比教宗清楚。
他的經脈盡數被星輝燒蝕而斷,沒有辦法修復。
他的神魂隨著鮮血滲進骨肉裡,無計可以消除。
他的傷勢現在看似被壓制住了,但生機正在不斷地流失。
他的身體與命運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換成別的人,在這種時候,只怕早就已經失魂落魄,但他卻依然保持著平靜。
他直接走下小樓,向布縵那邊的國教學院走去。
徐有容不在,南溪齋的弟子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離開,劍陣雖然可怕,但又如何能夠落在他的身上?
國教學院的主樓外有很多雕像,還殘留著十幾年前那場驚天之變的痕跡,噴泉已經修好了,石獸像卻還有些殘破。
他看著蘇墨虞說道:“今後這裡可能就要交給你了。”
他望向唐三十六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能把回汶水的時間推遲一年,那是最好不過。”
接著他望向軒轅破說道:“你不要總想著傷已經好了,還是得堅持吃藥。”
最後他望向折袖說道:“我沒辦法繼續給你治病了,但我會爭取儘早把醫案拿出來,你千萬不要放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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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