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林再說吧。”李瑾如此說道。
但兩人找了一圈,發現來時所騎的馬匹不見了。“恐怕是我們喝醉酒時胡亂系在哪處了。”這下子,李瑾開始苦笑起來。
——沒有辦法了,看來只能步行離開。
他們來時是為了踏青,又正值正午陽光明媚,鬱鬱蔥蔥的終南山景緻看在眼裡,使人心曠神怡。可是現在已近傍晚,他們心急離開,再秀麗的風景也無心欣賞了。然而環顧四周,參天的大樹佔據了所有的視線,樹幹背陰處長著墨綠色的青苔,摸上去潮溼滑膩;原本就縱橫交錯的枝丫間還有藤枝纏繞,愈加遮蔽了視線。而腳下漫過膝蓋的長草,更是連四下裡的情況也摸不透。
天空,地面,所有的一切都被周圍濃密的樹林遮蔽起來。視線裡除了樹,還是樹。
望著旁邊不發一語走在他身邊的人,李瑾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是有點後悔提議來樊川踏青了。
山林比想象中還要大,無論怎麼往前走,眼前的景緻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天色越來越暗,從樹丫間洩露下來的天光也越來越少,山林間幾乎黑暗一片,勉強眯著眼睛才能看清前方几丈遠的地方。
“嘖。”李瑾用手分開擋在面前的藤條,不小心被藤上的倒刺扎中,他不快的皺了皺眉頭。“段兄小心。”眼見段容西也要伸手拂開藤條,李瑾提醒道。
所有的樹木都隱在黑暗之中,形成令人壓抑的巨大黑影,無論走在哪裡,都覺得眼前的樹木似曾相識,李瑾不禁開始焦躁起來:“見鬼,樊川真的有這麼大嗎?”
而身邊的段容西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發現了什麼緊緊盯著某處,“那裡——”他伸出手指了指。
李瑾順著段容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黑黝黝的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漂浮著一點昏黃的亮光。儘管那點亮光十分幽微,但是在這無人的黑暗山間裡,尤為顯眼。
那是燭火的燈光。
有燭火就意味著有人家。“太好了。”李瑾不禁一喜。在這黑暗籠罩的山林間徘徊良久,心中焦躁難安的情緒逐漸升騰而起。忽然而見的這一點亮光,如一陣清風,將心中積鬱的急躁一掃而光,欣喜之情猛然而起。
“我們去那邊看看。”
於是兩人在黑幽幽的山林間,朝著視線裡唯一的一點亮光,舉步艱難的走去。
“篤篤篤。”李瑾叩響了木門,“請問有人在家嗎?。”在等待主人應答的短暫時間裡,他朝著周圍看了看。這是一間坐落在林間深處的小屋,藉著從白色窗戶紙透出的燈光,可以看出小屋的外牆是用泥土切成的。毫無任何裝飾可言的屋簷,只是比樹林間那些長草深處稍微整齊一點的屋前空地,這一切都使得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某個在山中打獵的獵戶居所。
因此,當木門開啟,從屋中探出的那張臉出現在李瑾面前時,他愣住了。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婦人模樣的女子。她穿著樸素的粗布衣裳,頭髮都包裹在頭巾之中,只有從耳垂兩側落下的幾縷,能夠一窺那烏黑的青絲。墮馬髻,小山眉,胭脂唇,鵝蛋臉,還有那從衣襟之中顯現出來的白皙的脖頸——女子有著非同一般豔麗的容貌。
長長的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女子帶著迷惑和驚疑的眼神在李瑾和段容西之間來回轉了兩圈,才猶豫著開口道:“兩位……?”
李瑾這才回過神來,禮貌的笑道:“我們出來郊遊,迷了路,想要借宿一晚,不知這位娘子可否行個方便?”
“這……”女子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眼見天色已晚,這山林之間實在是無處可去,拜託了。”李瑾後退幾步深深作了一個揖,臉上浮現出恰當好處的誠摯而懇切的笑容。他的樣子看起來溫恭而禮貌,不由的就讓人產生好感。
女子猶豫了半晌,才勉強點頭。
“多謝。”得到女子的同意,李瑾又規規矩矩的作了一個揖。
進到屋裡,女子一個轉身就進了旁邊的房間。李瑾和段容西站在廳堂之中,四下看了看。屋裡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不知用過多久看起來發亮的矮桌,幾張矮凳,東西少的實在是乏善可陳,不過在屋子的牆邊一角,卻擺了幾盆花。略微蜷曲的花瓣層層疊疊,變成大團大團的鮮豔紅色,豔而不俗,柔而不媚,正是那被已故女王所喜愛的花朵,牡丹。
看牡丹的樣子,似乎還是相當名貴的品種。李瑾咦了一聲,想要湊近前去觀看。
“兩位郎君,水。”女子端著喝水的器具從旁邊的房間走出來。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