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同年眼珠都瞪了出來。京城裡最窮的就是他們這些低品官員,平時擔著個不甚重要的差事,成天被長官呼來喝去,好處卻是最後一份的。就連外官送地冰炭敬也從來沒份。因此,這些人中清苦的居多,還要粉飾門面。家裡往往比普通百姓還要精窮。如今看得如此美酒佳餚,不少人已是心中稱羨。只是面上仍竭力擺著一副從容的樣子。
“各位,我難得回京,今次就藉著機會和大家聚聚,也是我們同年一場地緣分,先乾為敬!”閔致遠笑吟吟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其他人連忙附和著奉承了一番,忙不迭地動起筷子來。
阿諛奉承之間,閔致遠不動聲色地探聽起朝中情況來,這些低品京官拿了人好處,哪還會藏著掖著,再者他們所知有限,也不怕權貴找上門來。因此不少人便半醉半醒地說起其中隱情來,七嘴八舌的抱怨也不時夾雜在其中。更多地卻是不想摻和在達官顯貴的陰謀裡頭,只是埋頭於杯盤之中,吃喝得滿嘴流油。哪裡還有半分官體?
閔致遠強忍著心中厭惡在眾人之間周旋,若不是自己想從他們口中問出點有用的東西,哪有功夫搭理這些貨色。簡直就是丟了朝官的臉面。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和鄙夷。不過,他地面上還是帶著那一成不變的微笑,殷勤地勸酒逢迎,把這些不得志的官員說成是厚積薄發。
為人排擠的英才,一句句精心設計的逢迎話甩過去,這些很少和極品大員打交道的小吏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在酒的作用下一點點透露出各個衙門的流言蜚語來。
酒酣之際,閔致遠告了聲罪,獨自先離了席。他卻沒有走多遠,直接在旁邊找了張僻靜的桌子,叫了一壺濃茶解酒。成天和這些人攪和在一起,他幾乎覺得自己都快變成鬱郁不得志的人了。倘若這次不能安然過關,或者另外得一個好差使,那少不得又要在京中等待空缺,淪落成剛才那些人地模樣也不過是遲早的事。世事無常,風水輪流轉,這話還真是沒錯,閔致遠恨恨地低聲罵了一句,又想起了風無候的承諾,心情卻仍是七上八下地。
“咦,這不是達方兄麼?”耳邊想起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言語中帶有的些許譏誚之意讓他立刻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自信地臉。
“緒昌!”閔致遠驚訝地叫道,隨即又省起幾年前的那次會面,“你還在京城?”當年師京奇落魄的樣子讓他心中解氣,雖然最終迫於七皇子的壓力而離開,但在他的想法中,這位桀驁自負的莽書生早應該回鄉去了。這種人在京裡只會得罪權貴,斷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每次想起師京奇當初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他便恨得牙癢癢的。
“怎麼,達方兄見到我如今衣著光鮮的模樣似乎很奇怪?”師京奇也不徵求主人的同意,徑直坐了下來,隨口招呼身後的冥絕一起坐下。
閔致遠這才開始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來,與五年前比起來,師京奇不僅沒有蒼老,反而更加精神熠熠,眉宇間神采飛揚,看在心生嫉妒的閔致遠眼裡,便是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態。“原來緒昌兄如今發達了,怪不得說話也硬氣了不少,如今不知在哪裡高就呢?”閔致遠的語氣便有幾分酸溜溜的,但還是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神氣。京裡的情況他也清楚得很,師京奇頂多便是找了一個不錯的差事,絕沒有為官的可能。
師京奇哪還會不瞭解閔致遠的惡劣秉性,否則當初也不會嘲笑他不學無術了,不過說起這傢伙巴結的功夫還真是一流,否則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從道臺爬到布政使這一級。“哪裡是什麼高就,達方兄未免太高抬我了。”師京奇灑然一笑,“你難道沒看見我身邊的這尊大神麼?”
師京奇嘲諷的話語引起了閔致遠的好奇,他這才注意到坐在師京奇身側的那個男子。不看還好,僅僅瞥了一眼,他就覺得心底直冒涼氣,那種冰冷殘酷的氣息是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驚惶失措的他甚至以為是仇敵派來的奪命殺手,氣機緊鎖之下,他便是連呼救也辦不到,只能左顧右盼,希望能找到一個救星。然而,四周空出了不少位子,但那些吃喝談笑的人卻彷彿見慣了這一幕,絲毫未曾理會不斷釋放著寒意的冥絕。
師京奇見冥絕的殺意已經奏效,也不想繼續把事情鬧大,含笑給了身邊的冰塊一個眼色。冥絕微微哼了一聲,離座而起,隨意在二樓的角落找了一個位置,自顧自地吩咐夥計送上酒來,當然,能吸引他的還是水玉生煙的招牌美酒碧江寒。
“緒昌,你,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閔致遠見冥絕離開,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說話也流利了許多,“那個男人是誰?我可是朝廷命官,難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