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其中情由。原來,風無痕這一日正好單獨召見了浙江布政使章叔銘,突然又省起當年那樁公案,對此人未免有些厭棄。但皇帝見章叔銘談吐不凡,而且又聽說他在浙江也是政績斐然,甚至這次入京還有百姓攀轅相送的,便又犯了幾分躊躇,因此特意遣小方子來問李均達此人的真秉性。
李均達自忖身份,並不敢在這個時候詆譭別人,因此言語間極為謹慎。“我、範衡文和章叔銘當初相識不過偶然,他那時家境貧寒,只是極有志氣,舉止氣度俱是上上之選,因此我與衡文才和他攀了交情,衡文的表妹更是看上了他的一表人才。若是論學識,章叔銘自是一等一的,否則當初也不會高中探花,只是這攀龍附鳳的脾性實在令人不齒!”說到這裡,李均達的怒氣頓時上來了,不過,他畢竟比範衡文要收斂得多,因此也不過是略提了一句便轉向了其他方面。
小方子自然分辨得出是非,但不過是記在心裡,並不去深究。他和範李二人均有那麼一段交情,而且他又並非尋常宦官,乃是詩書上都能兜得轉的人,又得風無痕信任,因此在朝中官員之間無人敢妄自菲薄。
此時,他見李均達似乎想把一碗水端平,猶自在那裡想著章叔銘的過往,不由笑著打斷道:“李大人,你用不著這麼緊張,皇上不過是慮著這個人的鑽營功夫,這才想起問問他的從前,到是讓你犯迷糊了。”
他見李均達似乎還有疑惑,便又低聲道:“你想想,他先是攀上了原來的章大學士,然後又娶了唐大人的女兒,在官場上也是一步步升到了布政使。十年不到的功夫能有這樣的成就,就連如今的直隸總督畢大人也沒有這麼快,怎能不讓人感到奇怪?”他彷彿是自知失言,連忙捧起了一旁的茶盞,略略潤了潤嗓子。
李均達頓時心裡透亮,他也知道這些年章叔銘青雲直上,屢屢得到升遷,其中固然有章家和唐家出力,但也和自身才幹有關。想必皇帝也是看上了他的才學,卻又不滿他的品性,這才差了小方子前來相試。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明白章叔銘過往,還能試探自己的心性,真可謂是一石二鳥。此時此刻,他分外慶幸自己不過鄙薄了章叔銘的人品而已,卻並未否定他的才學,若是換了範衡文應該也是如此,畢竟他們兩人的脾性一向如此,不喜背後胡亂詬病他人。
小方子又問了幾句別的,這才告辭離去。出府時,他正遇上了幾個前來給老師請安的貢生,那幫人一見小方子渾身上下的宮中服色,頓時都是噤若寒蟬,待到他行去老遠後方才進了李府,臉上猶自帶著驚容。
他們早就知道自己的恩師乃是皇帝自東宮就使慣了的老人,這一次親眼得見,對自己的前程便又多了些企盼,畢竟,往馬逢初和唐曾源兩位正副主考那裡奉承的人多了,還不如巴結好這位恩師來得正經。
李均達起先不過是強打著精神應承這些貢生,到後來卻也覺心頭一振。這些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又見了剛才的情景,哪個不打疊起渾身精神奉承,因此一個個都是口舌伶俐,時不時還拿自個打趣一番,另一邊則是不著痕跡地逢迎李均達這位老師。
“好了,你們也都歇歇吧!”李均達無奈地搖頭道,“四月二十六日就是殿試的時候,你們有時間在我這裡攪和,還不如回去多看些書正經。策問的時候若是出了岔子,你們可就白辛苦了。我可不想你們好容易中了貢生,結果還在殿試時名落孫山,須知二甲和三甲可是天差地別。”
幾個貢生連忙附和,但還是盤桓了一陣方才告辭離開,一個個心中都極為得意。今次若非他們趕得巧,又怎會知道老師聖眷之隆?有了這一層關係,即便是殿試,他們也有心能闖過去。
無痕篇 第九卷 江山 第三十七章 覲見
章叔銘凝望著眼前莊嚴肅穆的勤政殿,不由生出了一股自豪的情緒。想當初瓊林賜宴之時,他何曾想過今日的風光?不過九年,他就已經位居從二品,比起那些同年來,他的光芒實在令人不可逼視。就連深得皇帝寵眷的範衡文和李均達,就目前看來,也蓋不過他去。然而,聰明的他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皇帝的情緒,似乎有心用他,又似乎心有疑慮,因此召見了一次之後才有這另一次機會。無論如何,他犧牲了這麼多,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棄之不顧,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敗下陣來。
“微臣浙江布政使章叔銘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章叔銘進殿之後,立即俯伏叩首道。儘管不敢東張西望,但他仍然察覺到殿中沒有幾個外人,因此一顆心已是提了起來。
“章叔銘,你抬起頭來!”殿上傳來了皇帝淡淡的聲音。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