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若果真如此,則更沒有任何邏輯推論,他會以血腥手段殺害一個無辜弱女子了。
蔣經國:蔣章風雲不離、情深意濃
父親是個用情很深的人。
一九八八年元月父親辭世後,秦孝儀院長多次約孝慈和我到他佈置典雅的臺灣故宮辦公室,除了安慰我們,還說了些封塵多年、鮮為外界所悉之事。他說,父親在過世前兩年左右,糖尿病日重,常感不適,有一次連發高燒數日,睡夢中居然斷斷續續喃喃地喊著:“亞若!亞若!”在身旁負責照料起居的孝勇,完全不懂是在喊誰,又不敢問父親,等過了一陣子,實在按捺不住,便面詢秦孝儀,秦孝儀才就其所知的,把有關贛州與桂林的事告訴了孝勇。
父親和母親共同生活的日子儘管不長,但情感極深。外婆、舅舅、姨媽等親人,以及曾和母親在贛州與桂林交往密切的幾位同學,如王升、蕭昌樂,桂昌德、倪豪、王蕙莉等人,每談到父母親過往的片段,無不稱羨父親對母親用情之深之真,超乎想像。母親懷有身婕後,戀情漸漸公開,動身到桂林待產之前,經國先生還約了一桌親信在飯館設宴,為母親餞行。母親曾告訴大姐懋蘭,一開始就理解到和父親的愛情是有風險的,或許會付出相當代價,萬一要有所犧牲,她也心甘情願。
父親過世前一年,一九八七年五月叄十日上午九時叄十分,我到臺灣故宮去看秦孝儀院長,因為接近端午節,特別託他轉送父親一條我到法國訪問後帶回來的領帶賀節。那天他談性很濃,說到在不久前單獨到七海官邸去晉見父親,父親心情看來雙好,忽然有點激動地跟他提到贛州的往事,並且說母親和他之所以在一起,除了男女私情的相互傾慕外,母親更看到父親並無純中國血統孩子之後,而願以身相許等語。那天秦院長強調,他之所以說出這一段,是想讓我曉得,母親對先父有一種情操,是不止於男女私情而已。
父母親在贛州曾私下取了親 的小名,父親自稱“慧風”,母親則自稱“慧雲”,取“風雲際會”、“風雲不離”之意涵,情深意濃。一九五八年我念高叄,在新竹家中不經意地看到一封二舅舅 若用毛筆很工整寫好、攤在桌上尚未寄出的一封信,內容大意是報告家裡的近況,並且希望早日撥下生活費用等語。這封信一開頭寫的是“慧師吾兄鈞鑒”,信封上的收信人卻是“退輔會蔣主任委員經國先生鈞啟”。當時我納悶不解,數十多年後,才理解到“慧師”指的就是經國先生,這也證實了父母親之間確曾以“慧風”、“慧雲”互稱。這是一段純淨而濃密的情感,母親一定是後來也將此一私密告訴了外婆、舅舅和姨媽,所以到臺灣後,二舅舅寫信給經國先生時,才會用外界鮮為人知的別號“慧風”,併為示尊重,則以“師”稱之。
八十年代,當我和經國先生的父子關係,在臺北不再是 密後,有次遇到長期追隨經國先生並擔任機要 書多年的王家驊,他告訴我,的確在辦公室收到過好多封二舅舅直接寄給經國先生類似的信件,除了少數幾封轉交王升外,其他的都很難處理。
先父母相愛逾恆,但卻有人指稱經國先生為了保護自己,而遣人加害母親,這是一種想當然而毫無證據的推論,更昧於經國先生對母親用情之深的事實。若真要狠心下手,實在無需等到桂林產子之後了,何況人工流產當時已非難事。外婆、舅舅和姨媽等家人只要提到贛州的事,無不表露對母親冤死的悲痛和氣憤,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在我和孝慈面前表示過對父親的任何不滿或暗示性的懷疑。假設外婆認為母親被害與父親有涉,就絕不會要我們爭氣,為的是有天能回到父親身邊。
有若干研究歷史的人推演,舉證父親在剷除政治異己上心狠手辣,要去除一個弱女子,應是易如反掌云云。但是,母親除了是個弱女子之外,更是他唯一流著純中國人血液的兩個孩子的母親。
二○○○年八月我第一次返回桂林,曾探索先母六十年前住醫院的病歷未果。隨後數次前往大陸,無不乘機尋找資料。大陸政府對歷史材料的蒐集不遺餘力,鉅細靡遺,有關先母死亡之謎,也當成重點研究,已有結論,只是尚未公開。
我曾在北京私下與一位相當高層級的領導有所談論,他很謹慎,聽的多,說的少。我告訴他,我之所以鍥而不捨地要查明桂林那段故事的真相,只是求個心安,我不僅不會追究一甲子以前的往事,更會以寬恕的心胸去看待。他同意我的看法,“母親是死於非命”,但如果把矛頭指向父親經國先生,他說:“是沒有根據,也很缺德的。”我希望也相信大陸方面,有一天對這件事會有官方的公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