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局:添油加醋的天方夜譚
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全案是軍統局介入,是蔣介石下令主動策劃謀害。其中有位自稱是情報頭子戴笠手下的張建國老先生,長期住在加拿大,沒有人知道他退役前的真正軍階,但人們都以“將軍”稱之,是歌星張 敏的父親,幾年前九十多歲才過世。
十四年前張老先生寫了封信給我,透露母親被害的“ 密”,說了一大串,直指“軍統局”是幕後殺手,且說自己就是電影中的“長江一號”,直接參與了軍統局的“刺章行動”,要約我見面,以報告更多的“內情”。由於所述內容只是一種拼湊的“諜報故事”,與我早已掌握的資訊偏差太大,我就設詞婉謝了。類似想像中的“資料”,過去十多年裡從不同來源湧出,我接獲不少,以後還可能層出不窮。
我在“政府”裡擔任幾項較重要的職務期間,包括“外交部次長”、“部長”及國民黨 書長,因公務上有機會和“情治首長”接觸,曾利用工作之便,多次探聽數十年前“軍統”人員涉案“刺章”的可能。有位宋姓首長以負責任的口氣斷然回 說:“那是添油加醋的天方夜譚。”
寬恕,願母親安息
我和孝慈十八九歲時就為母親命運的不幸而不平,甚至於怨忿,血氣方剛之年確曾興起過尋兇復仇之念。隨年事增長,閱歷漸廣,凡事均能從理性切入,報仇的衝動日淡,轉而設法去搜集更多的材料作研判。最近幾年多次前去大陸,每一次只要有機會,我都會不露痕跡地打探並搜尋有關母親死因的蛛絲馬跡和佐證,包括和各地曾直接或間接與母親有過接觸的人士一一接觸,只要有關連的敘述都不放過,更收集到談及父母的書籍達十七種之多。
有位好友聽說我探究母親死因心切,私下建議何不開棺驗屍,一定會找到具體結果,但被我一口回拒。母親生前已經夠苦,無論如何我不忍如此做。我的努力,只是出於純孝。事實上物換星移,事過境遷,就是查出元兇,也改變不了過去。
王升曾多次刻意向我和孝慈強調,母親是在酷暑感染急性痢疾,搶救不及而終,但我和孝慈從未採信。王升後來還找了一位自稱當年在桂林醫院任職的醫生,並要這位醫生寫了一份治療母親經過的報告給他,再轉交給我及孝慈。我們對這份報告的內容沒有興趣,因為這位醫生拿不出任何檔案,證明他確於一九四二年在省立桂林醫院服務過。我可以體會也感謝王升在這個問題上,為了要我和孝慈寬心所做的種種,但我們心中的疑雲不僅未消,反而為之加深加重。
好多年前,當我和孝慈談到這件事情時,就感覺到它會是一樁無頭公案,千年難解,因為牽涉到了政治。經過對日抗戰的大遷移、國共內戰的大變局,加上“文化大革命”,二○○○年後我多次到桂林、南昌等地,試圖尋找直接證物,均無所獲。當年在贛州若是有人蓄意抓住機會,有計劃地前往桂林進行謀害,當然不會允許留下任何啟人疑竇的病歷或資料了。二○○一年,我曾親赴原省立桂林醫院查詢,被告知一九四二年前後所有病歷全在戰亂中被毀。
專員公署護主心切
二○○四年我偕美倫到桂林掃墓,因為已替先母換立墓碑,上面刻有“顯妣蔣母章太夫人亞若女士之墓”,感觸頗深,晚間回到飯店,我跟美倫談到母親的死因,我就告訴美倫說我確定母親是被謀害的,主謀就在贛州專員公署,父親身邊的人,且深受經國先生器重和絕對的信任,出於對經國先生極端的忠誠和崇拜,自認站在國家利益和民族大義上,必須趁早去除經國先生政治發展的遺患 ?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章亞若。
對章亞若在桂林的生活情況,專員公署派有專人自贛州前往桂林,以照料之名,同時可以監控,得以瞭若指掌。孝嚴、孝慈在桂林醫院出生後,平常母子叄人凡遇病痛,均系前往該院看診,所以認定醫院應是理想下手之地。只要讓章亞若住進醫院,就可以做得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一九四二年八月十四日晚,由主其事者指派在桂林的人員,邀約章亞若外出用餐,席間,趁其不備,於菜中下藥,使母親嘔吐、腹 必須送醫。翌日見其前往桂林醫院就診,初步診治雖無大礙,但強迫其住院治療,於是當機立斷,趁無任何親人在旁,旋由同夥的醫師,以注射特效藥為由,用針筒對準血管注入致命藥物,在幾無掙扎情況下即告不治。後來進行的搶救,只是做給醫院內不知情醫生看的幌子,一項奪命任務於焉完成。主事者認定,只要手段乾淨利落,並且下令醫院封口,不引起懷疑、不留下痕跡,事後經國先生絕不致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