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3 / 4)

沒事、沒事”,我就不再追問。

過了兩個月,我約他單獨吃飯,他眼上的紗布不見了,但右眼看起來怪怪的。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只笑笑說,那隻眼睛已經變得高度弱視了,二、叄公尺以外的東西幾乎看不見,所以他開車特別小心,等於是用一隻眼睛在開車。我要他一定去配副眼鏡,他說再看看,又補充道,被壘球擊傷右眼的事,沒有告訴別人,連學校教授同事都不知道。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如果傳到那個闖禍的學生耳朵裡,他該會多麼自責。我不想讓他知道,因為他是我的好學生。”我真的被他感動。孝慈就是這麼的寬厚!他右眼幾乎等於瞎了!

可老天卻未必處處善待厚道純良的人。一九九四年,當他為了協助尹衍梁在北大籌辦“光華管理學院”,前往北京參訪,遇到了他一生中最大的災難,沒想到真的就此翻覆。

我們是被欺負大的!

孝慈儘管算是順利地出任過法學院院長、大學校長,但他看來一直是心事重重,很少開朗過。我在“外交部”期間,除了公事應酬,極少參加與工作無關的餐敘;孝慈雖在大學任教,卻交遊廣闊,反而常常和一些學術界以外的老朋友相聚吃飯。

有兩叄次在晚上十一二點,還接到他好友武越夫、黎昌意等人的電話,要我開車到餐廳去接他回家,他們在電話中說孝慈喝醉了,指名要我送他回去。事後,他們跟我說,孝慈每次在餐會上都非常隨性,酒量不錯,是性情中人,但每次只要略帶醉意,就會情不自禁地固定點唱一首他很喜歡的歌,唱到激動處就會落淚,然後邊流淚邊把那首歌唱完,曲名就叫作《心事誰人知》,在場的朋友看到這情景無不動容。只有我知道他為什麼愛唱這首歌,他唱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這首歌的歌詞像是為他寫的一樣,道盡了他的心酸。

孝慈和我先後自美返島後,我們不尋常的出身也漸次在臺北傳開,而它源頭卻是來自於當時常被查禁的所謂“黨外雜誌”。這些雜誌經常大膽地報道一些蔣家的內幕故事。有段時間孝慈常在報上寫文章,或接受廣播電視訪問、或發表評論,逐漸受到社會的關注,所謂的知名度也慢慢開啟。卻沒想到引起了孝武周邊一些人的側目,向他打報告,進行挑撥,甚至建議在我們冒出來之前要採取防 。

於是,“中廣”所有的節目裡,突然聽不到孝慈的聲音,《中央日報》上也讀不到孝慈的文章。當時孝武是“中廣”總經理,旁邊的人要如此封殺是輕而易舉的。我在“外交部”任職,有關我的新聞報道,大多是和外賓在一起的活動,孝武的朋友很難干預。直到一九八八年父親經國先生過世之後,這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情況,才得以緩和下來。

那段日子每遇到類似排斥和打壓時,就感到十分無奈,但在下意識裡,反而成了上進的動力。有天孝慈感觸很深地跟我說:“我們是被欺負大的!”那幾年裡,雖然我們看到孝武、孝勇呼風喚雨坐擁權勢,卻從未妒忌過他們,因為很容易看得出來那種權力的基礎是薄弱的,很難持久,它只源自於一個人 擔任“總統”的父親。一座高樓,是可能一夕傾倒而變成廢墟,歷史上以及許多民間故事裡,這種例子實在屢見不鮮。

雖然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度對我們不甚友善,但我們從未心生怨懟,只有敬而遠之,儘量躲他們遠一點。我們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態,他們容不下這對“庶出”之子,是很正常的,如果設身處地,我們說不定也會犯下同屬人性弱點上的過失。

思母抑鬱終不起

孝慈後來身體變壞,和長期不舒坦、不開朗的心境有關。我真正警覺到他身體出了問題,是在一九八九年叄月,他打電話告訴我,一個月前的農曆新年假期,他獨自到一間廟裡去住了幾天,有天夜裡突然胸部和胃發生絞痛,痛到幾乎在床上打滾,冷汗直冒,忍到天亮,情況才緩和下來,隔天就回家了。我一聽,就要他去大醫院檢查,若不是胃有問題,就可能是心臟出了毛病,千萬不要等 視之。他卻不以為意,始終未去找過醫生。萬萬沒想到不到幾年,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四日竟然在北京因腦血管病變,就此不起。

當時孝慈一行投宿在北京友誼賓館,事發當天清晨八點多,同行的東吳大學法學院副院長程家瑞在餐廳久候,不見孝慈下樓用餐,於是上樓敲門,久久沒人回應,轉而打電話進去,也沒人接,警覺到情況不妙,立即找來服務員破門而入。一進門,驚見孝慈穿著睡衣,蓋被仰臥在床,早已不省人事,棉被上還殘留著幾塊褐色的嘔吐物漬,瞬即召來救護車緊急送往中日友好醫院急救。經診斷系腦幹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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