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和特權的普遍願望,是如何在鍛鍊著、並使我們互相較量著我們的才能和力量;是如何在刺激著我們的慾望,並使慾望日益增多,以及如何使所有的人都相互競爭、對抗,或者勿寧說都成為仇敵,使無數有野心的人追逐於同一競賽場上,因而每天都造成許多失敗、成功和種種災禍。我可以說明,正是由於每個人都渴望別人頌揚自己,正是由於每個人都幾乎終日如瘋似狂地想出人頭地,才產生了人間最好和最壞的事物:我們的美德和我們的惡行;我們的科學和我們的謬誤;我們的征服者和我們的哲學家;也就是說,在極少數的好事物之中有無數的壞事物。最後,我可以證明,人們所以會看見一小攝有錢有勢的人達到了富貴的頂點,而群眾卻匍匐呻吟於黑暗和貧困之中,乃是因為前者對於他們所享有的一切,越是別人被剝奪了的東西,他們才越覺得可貴,如果情況並沒有改變,只要人民不再是貧困的人,他們也就不再是幸福的人了。
如果我們僅就以上各點詳細地加以論述,便可以寫成一部鉅著。在這一著作裡,我們可以與自然狀態中的權利相對比,權衡一下各種政府的利弊。我們還可以把迄今所呈現的和在未來世紀中由於政府的性質以及時間所必然引起的變革而會呈現的不平等的各種不同形態揭露出來。我們會看到人民大眾為了防禦國外的威脅而採取的一系列的措施,他們在國內卻被同樣的措施所壓迫;我們會看到這種壓迫繼續不斷地在增長,而被壓迫者永遠不知道這種壓迫有無盡期,也不知道為了制止這種壓迫,他們還剩有什麼合法的方法;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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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看到公民的權利和民族的自由逐漸在消滅,弱者的要求被看作是叛亂的怨言;我們會看到一種政策把保衛公共利益的榮譽,只限於一小部分的受僱傭的人①;我們會看到,從此產生了徵稅的必要,在重稅壓迫下意志沮喪的農民即在太平年月,也甘願離開田地,為了佩劍而放下鋤頭;我們會看到那些離奇的、不幸的、榮譽法規的出現;我們會看到祖國的保衛者遲早會變成祖國的敵人,不斷地拿起武器指向自己的同胞;最後,會出現這樣一個時期,人們可以聽到他們向國內的壓迫者說:
如果你命令我把利劍刺入我父親的胸膛,刺入我的懷孕的妻子的臟腑,我終於要完成你的命令,儘管我的臂膀在反抗②。
從財產和社會地位的極端不平等中;從多種多樣的慾望和才能、無益或有害的技術和膚淺的科學中,產生出無數的偏見。這些偏見都是同樣地違反理性、幸福和道德的。我們可以看到:凡是足以離間已經結合起來的人們,從而削弱他們的力量的那種事件;凡是足以給社會一種和睦的假象,而實際上是在散佈分裂種籽的那種事件;凡是足以使各等級的人們因權利、利益的矛盾而相互猜疑和憎恨,因而有利於制服一切人並加強統治者的權力的那種事件,首領們無不在那
①後來法國大革命所實行的國民軍這一觀念,在這裡已被盧梭指出來了。
在馬基雅弗利所著“君主論”一書中,也曾透露過同樣的思想。
②見“呂幹詩集”
,I,3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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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蓄意加以製造或煽動的。
正是在這種混亂和這些變革之中,暴君政治逐漸抬起它的醜惡的頭,吞沒它在國家各部門中所發現的一切善良和健全的東西,終於達到了蹂躪法律和人民並在共和國的廢墟上建立起它的統治的目的。在這最後一次變化以前的時期,必然是一個騷亂和災難的時期。但是最後,一切都被這惡魔吞沒殆盡,人民既不再有首領,也不再有法律,而只有暴君。
從這個時候起,無所謂品行和美德的問題了。因為凡是屬於專制政治所統治的地方,誰也不能希望從忠貞中得到什麼①。。。。。。。。。。。。。。。
專制政治是不容許有任何其他的主人的,只要它一發令,便沒有考慮道義和職責的餘地。最盲目的服從乃是奴隸們所僅存的唯一美德。
這裡是不平等的頂點,這是封閉一個園圈的終極點,它和我們所由之出發的起點相遇②。在這裡一切個人之所以是平等的,正是因為他們都等於零。臣民除了君主的意志以外沒有別的法律;君主除了他自己的慾望以外,沒有別的規則。
這樣,善的觀念,正義的原則,又重新消失了。在這裡一切又都回到最強者的唯一權力上來,因而也就是回到一個新的自然狀態。然而這種新的自然狀態並不同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