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有些感動,她點點頭,說:“好,肖童。”
他們兩個抱在一起,肖童只是緊緊地,一動不動地抱住她。她感覺到他流淚了。
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說:“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緣份了。”說完,他鬆開手,轉身離開了她。她聽見那扇沉重的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住!
然後,她徹夜未眠。
她希望他還能再打電話來,她希望他能和她談談。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這個把他們倆連結在一起的案件就要勝利結束的時候,在他們久別重逢的時候,隔著一堵牆,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離散的淒涼?他為什麼就不能再打個電話來,細說原委,商量商量?他真的絕望了嗎?
凌晨,天還沒有全亮,電話響了。靜了一夜的電話在此時叫得異常尖銳。果然還是肖童。他的聲音急促而慌亂:“慶春,是我,剛剛歐陽蘭蘭又給我來了電話,她沒去海上,她說她現在在火車站附近。”
慶春心裡一怔,問:“她在那兒幹什麼?”
“她說她要走了,向我告別。”
“她又在騙你,她一定和她爸爸在一起,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海上了。”
“也許吧,可我覺得,她沒必要騙我。”
慶春想了一下,說:“你馬上下樓,在賓館大門口等我。”她放下電話,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一邊下樓一邊用手持電話向省公安廳報告,請求支援。儘管她這時仍然認為這個突然的變化有百分之八十是虛驚一場。
省公安廳在賓館的車庫裡給她留了一輛車。她把車開出來,在大門口接了等在那裡的肖童和一直守在大堂的兩位市局的便衣。他們向著破曉的霞光,穿過清晨冷清的街道,直奔火車站駛去。
他們趕到火車站時,站前的大鐘剛剛敲了沉重的一響。他們幾乎沒顧上看是幾點了便跑進了候車大廳。已經有幾個線路的早班車開始檢票了。市局的同志出示了工作證,檢票員便讓他們全都進了站臺。慶春說,咱們得分開找,如果誰發現了他們,能抓就抓,不能抓就跟蹤他們上車。注意別傷了群眾,她又對肖童說,要是你發現了,你就纏上歐陽蘭蘭,要她帶你一塊兒走,然後你有機會還是打那個電話!肖童說好!
她和肖童分開了,他們分頭在兩個站臺上尋找。提著大包小包操著各地方言的乘客從她身邊爭先恐後地跑過。因為是剛剛檢票,列車上倒是空空的還沒上去多少人。
這是開往柳州的車。
在這個站臺上她沒有找到歐陽蘭蘭,卻在人群中找到了剛剛趕到的省廳和市局的同志。市局至少進來了十幾個便衣。省廳的同志說,火車站的各個出口已經封鎖,歐陽天只要進來了,就是甕中之鱉。各出口的同志都看過通緝令上的照片,對他的相貌早就爛熟於胸。現在關鍵是別傷了群眾。
車站派出所的同志也來了。介紹了情況:西邊的站臺是廣州至湛江的“普快”,再往西那個站臺還沒有車,在那空著的站臺的右鄰,是廣州至福州的特快,也已經開始檢票放人了。
便衣們四散而去,慶春跳下站臺,穿過路軌向西邊的站臺走。時間還早,大多數站臺都還空著,發著寒光的鐵軌靜靜地把軀幹延伸進稀薄的朝陽和青白的晨霧中,越遠越顯得朦朧。
慶春這時還不知道,她和肖童等人一進站臺就被歐陽天他們發現了。他們一直在站臺的柱子。樓梯。貨亭的掩護下,和便衣們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捉迷藏的遊戲。歐陽天本來決定他們三個人分散開走,但由於歐陽蘭蘭撕心裂肺地目睹了肖童帶著便衣警察追殺過來的一幕,精神已經崩潰,他只能和建軍架著她往前走。去福州的站臺上,便衣重重,要上車顯然已不可能。於是他們就往天橋上走,因為在另一個站臺上,剛剛有一列客車到站,天橋一端的出站口已經開啟,他們顯然是想從天橋走出車站。但他們剛剛走上空無一人的樓梯,身後突然傳來肖童的喊聲:“蘭蘭!”
歐慶春和另兩個便衣這時恰從另一側走上天橋,她一方面想站在高處向下看一看,另一方面也是擔心歐陽天會從這裡往外走。肖童的喊聲使她的目光投向對面的樓梯,她看見歐陽蘭蘭絆倒在樓梯上,回過頭來與肖童四目相視。肖童的喊聲也驚動了周圍的便衣,空蕩蕩的樓梯上,三個被搜尋的目標立時暴露無遺。歐陽天和建軍都張皇地沒有動,反倒是歐陽蘭蘭從懷裡拔出了一支手槍,兇惡地對準肖童。肖童躲都沒躲,依舊坦然地向她走去。他面目平靜地向她說了一句什麼,但慶春聽不見,因為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不許動,把手舉起來!”許多支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