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童揚著頭,說:“你看呢?”
歐陽蘭蘭沒再問話。她拿出了一個紙包,放在桌子上,說:“這裡有二十支菸,你要難受,就用一點吧。”
肖童不屑地說:“你拿走!”
歐陽蘭蘭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說:“這是專門為你配製的,這裡的海洛因量很小,很安全。另外,你要實在難受,可以多吸一支,千萬不要注射,那樣容易染上其他病。而且,也就難戒啦。”
肖童拿起那紙包,嘲諷地笑道:“憑這個,我可以告你販毒了吧,我可以讓你嚐嚐監獄的滋味了吧?”
歐陽蘭蘭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這些煙我是送你的,我沒有向你收錢,所以我沒有販毒。”
肖童這幾天在學校圖書館,特別把毒品犯罪的有關法律看了一遍。所以他又說:“你非法持有毒品,也是犯罪!憑這一包煙我完全可以告你!”
歐陽蘭蘭依然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地回答:“對,你是學法律的,你應該知道持有海洛因超過五十克才構成犯罪。這包煙裡,遠遠沒有五十克。”
肖童啞了,他猜想歐陽天準是把一切都研究透了,才會同意他女兒帶著海洛因來找他的。
歐陽蘭蘭說:“包裡還有一點錢,你去買點營養品吧,別弄壞了身體。”
她說完不辭而別。門外樓梯上的腳步聲由近及遠。肖童甚至從敞開的窗外,聽到寶馬車關門的聲音,那麼真切。歐陽蘭蘭是把他的腿打折了,又來給他送柺棍。
但肖童此時卻怎麼也橫不下心,將這包煙和錢扔在她的臉上。儘管他知道,這煙是毒煙,這錢是黑錢。都不是她自己掙來的!
他在屋裡楞了好一會兒,才開啟那紙包,紙包裡包著五千塊錢和二十支粗粗大大的毒煙。那紙包的裡邊,還畫著一顆紅紅的心形圖案。
他又把它們包好,放進了一隻沒有砸壞的抽屜裡。無論煙還是錢,他都決定不去碰它。因為一旦他用了這些東西,就意味著他還是擺脫不了對她的依存。
第二天是法律系足球隊建隊的日子。中午肖童應召在高年級教室開了球隊的成立會;教練是從體院外請的。盧林東代表系裡司職領隊,隊長由畢業班的一個學生擔任。副隊長一職,由盧林東提名,選了肖童,他散會後對肖童說:“你大膽幹,現在你需要的是重建自信!”
散了會馬上就練了第一場球。教練讓大家隨便踢一場民間式的比賽,以觀察每個人的技術特點,確定場上位置。肖童很快便找到了以前在球場上的那種靈巧和興奮。他激烈地拼搶,快速地奔跑,漂亮地傳切。臨門一腳雖無建樹,但意識好,出腳果斷。他看得出在球場的邊上,盧林東溢於言表的得意和教練含蓄的讚賞。
但是很快,他的體力就垮下來。上場時的亢奮使他忽略了自己多日來吃睡無常,而且賣掉了近兩千毫升的鮮血。跑了不到二十分鐘他幾乎快要虛脫,坐在地上只有大口喘氣的餘力。
教練發現了他的臉色和水一樣的汗流,揮手叫他下場。盧林東也說你跑得太猛了今天你就別練了,你的水平我們都知道。他在場邊坐了半天汗水還是不斷地出來,眼淚也隨之而下,全身肌肉開始疼痛,甚至痛人骨髓。他知道毒癮上來了。
他和盧林東說他想先去洗一洗。盧林東同意了。他急急忙忙抱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這個浴室離球場最近也最簡陋,只有幾個淋浴的噴頭。這是專為在球場運動的人準備的,其他人洗澡從不遠足至此,此時此地和他期望的一樣,聽不見球場的吶喊,靜得只有噴頭漏水的滴噠聲。他沒有把衣服放進外間的衣箱裡,而是抱著進了裡邊的淋浴問。淋浴間的地上半乾半溼,有些潮悶。他坐地上,手忙腳亂從口袋深處掏出一個小紙包,把裡邊的白粉倒在隨身帶著的一張口香糖的錫箔上,然後抖抖地打著一隻打火機,錫箔上的白粉頃刻青煙嫋嫋。他如飢似渴地大口吸著,儘量不使一絲浮煙浪費。正吸著,隱約聽見身後有什麼響動,回頭一看,他全身僵住,盧林東和幾個準備來沖澡的球員都站在了淋浴間的門口,每個人都詫異不解地衝他瞪著眼。他只看著盧林東。他第一次看到盧老師有這樣一張吃驚。失望和氣憤的臉!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也如此必然。從這一刻開始,肖童以後就再沒有走進過自己的教室。他在學校保衛處被審問了兩天之後,還是在校保衛處的辦公室裡,一個他認都不認識的幹部向他宣佈了關於開除他學籍的決定。
沒有歡送會,沒有餞行,沒有贈言互勉。一切大學生中流行的送別方式,都不會發生。只有個別同學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