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定成叛徒還能讓你工作嗎?我早想好了將來跟我們老李回農村去。剛一斗爭我就囑咐老李,不管怎麼鬥你可別走絕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人就有法活。回老家有房子有鍋有炕,買上幾個碗就能過日子。官太太?早不想了,下輩子當吧!”
接著幾個女人也都嘆息起來,說起了自己的悲哀,有人還唏噓抽泣起來。王潔一看自己一句話惹起了人們的滿腹愁腸,她後悔了,解鈴還需繫鈴人,為挽回自己的過失,便故意嘻嘻哈哈滿不在乎地勸解大家:“得了得了,我這一句話倒勾起了你們的心事。不要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狼走遍天下吃肉,狗走遍天下吃屎。過不了幾年你們還是官太太,我這樣的還是賣苦力。你們沒看過舊戲嗎?王寶釧坐了十八年寒窯,到時候又是鳳冠霞帔。封建社會被貶的官多著呢,不是皇帝一紙詔書,馬上‘千里江陵一日還’嗎?何況現在呢!等著吧!準有那一天。都別發愁了我給你們扭個東北大秧歌,給大家解解悶兒,咱們也樂和樂和。”說著真的一邊唱一邊扭了起來,這裡一唱,別的組的人也來看熱鬧,逗得人們一陣陣哈哈大笑,愁全忘了。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11(2)
王潔就是個不知愁的人,前年剛來幹校的時候,每個人都揹著沉重的思想包袱,來的人沒有一個沒問題,罪名都很大,又不知什麼時候能夠解脫,所以都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只有王潔好像無憂無慮,總想引逗大家說說笑笑。可是人們各懷心事又互不瞭解,哪有心思聊天說笑?
有一天王潔看著大家實在憋得難受,自己也悶得慌。便說:“我說老姐妹們哪!你們老是愁眉苦臉的幹啥呀?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可別想不開,愁個好歹的可沒人心疼咱。別管他們那一套,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樂咱也樂樂,來,我給演段戲。”說著嘴裡打著鑼鼓點又唱又演地鬧了起來。李菊膽小趕緊制止說:“小王啊!可別喊叫,人家別的屋裡都安安靜靜的,咱屋裡又唱又鬧,人家還不說咱故意對抗改造要造反哪!”
“咳!”雖然是嘆氣王潔也和別人不同,仍然是樂呵呵的,“現在這窮說道就是多。”她停止了演唱,立在屋子當中想了想樂了,“哎,不讓喊叫咱來個不出聲兒的,表演個脫衣舞吧!”她真地表演起來,先是嘴裡輕輕地哼著樂曲,算是伴奏,扭著輕盈的狐步舞,在屋裡轉兩圈兒,然後脫掉了外套,走一兩圈又脫掉一件,毛衣、褲子、毛褲、襯衣、襯褲,都脫了,脫一件往她那床上擲一件,最後只剩下褲衩了。人們說:“快穿上吧,別凍著。”她一拍胸脯說:“咱這身子骨沒事啦!”扭得更歡了,扭幾步突然把小褲衩往下一褪,突又提起來,走幾步,又突然一褪,突一下又提起來。直到大家壓抑著笑聲樂得前仰後合,她才停止了這奇特的表演。
這也許太粗俗了一點兒,但在當時一群患難與共的女人當中,為了大家尋個窮開心,進行這樣的表演,卻透露了她的樂觀、善良。其實她的問題也不小,放在別人身上,也得整天愁得唉呀呼叫的。
她媽媽結過兩次婚,頭一個是個讀書人,結婚時間不長無影無蹤。第二個結婚不久被派到市裡作地下工作被捕犧牲。所以她一直說是烈士子弟。初中沒畢業到劇團當了小演員學過武術。因為身子越來越粗壯不適合演戲,便當了工人幹統計。
“文革”中有人說她第一個爸爸是去了臺灣,第二個爸爸是叛徒不是烈士,說她隱瞞罪惡歷史。她媽早死了這些事兒她說不清,讓她交待是哪個爸爸生的,她也不知道,便把她作為特務、叛徒的子女送到幹校來了。她男人沒問題,但工廠停了工,正想減人便讓她們兩口一起來了。
幹校裡急需審查的人很多,像她這樣的問題一時輪不上。誰知她這個人事事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像沒事人一樣。別人是沒事兒也裝得老老實實,以免被人猜疑對抗運動。尤其是對待幹校革委會領導都是畢恭畢敬,以表示自己真心改造。她本來有事兒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尤其是不該當眾給幹校領導難堪,惹起了對方的嫉恨。
有一天干校革委會副主任大鬍子領著工人摘葡萄,準備送給縣革委領導們嚐嚐鮮。因為是給領導送禮,大鬍子提高了階級警惕,不讓被改造的三反分子家屬參加,怕有人破壞,幹活的全是工人階級大鬍子親自督陣。幹校原來是縣林業局的園藝場,有很多果樹。大鬍子是這裡的工人,園藝場改幹校因造反積極他一躍成了革委會副主任。管著原來的縣長、局長等許多幹部,自己覺得身價百倍,對學員們很厲害聽不得半個不字。
他文化不高又沒領導能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