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3 / 4)

小說:茶人三部曲 上部 作者:兩塊

的,真要告,無非告到你老公頭上,我把他兒子抱走,他還倒過來說'謝謝你'呢!”

綠愛氣得眼冒金星,她倒還從來沒有領教過一個流氓的真正嘴臉,她壓低著聲音叫道:“你給我滾出去!”

“我要是不滾呢?”

吳升坦坦定定坐在客廳裡,打量著四周,彷彿正在盤算花多少銀子把它買下來。不過他立刻就伸直了腰幹,不敢再造次。杭天醉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兒子,長得已經很是人模人樣了,正怒目圓睜地盯著他。尤其是那小的,一雙豹眼,手裡又拿著一副三節棍。吳升有些發怵,臉上便掛一點笑,說:“我也不為難你們,大戶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隨便櫓出一點還了我的帳,否則連本帶利,將來大家面上不好交代。”

沈綠愛也不理他,只管自己撣了灰塵,吳升便作了個揖說:“我也曉得今年你們生意不好,也不通你們,老闆娘若想個明白,把忘憂茶樓賣給我,我給你個好價錢。”

沈綠愛聽了,忍不住大笑,聲如銀鈴,這古舊老房子的塵粉便撲撲地往下掉。吳升聽了心一驚,想,好大的聲音,跟打鐘似的,這個女人有力氣。

女人笑了半晌,拿雞毛撣子在八仙桌上又狠狠地敲,一團塵霧飛揚,問兩個少年:“何謂沐猴而冠?”

兩少年聽了會意,看著穿戴一新神氣活現的吳升,大笑。嘉平就捅捅嘉和,說:“大哥,講經說法,那是你的事,你說。”

嘉和也就故意漫不經心地答:“不就是猴子戴了頂官帽,以為自己做了人裡面的大官了?”

吳升先還不知什麼沐猴而冠,一聽這解釋,倒也不生氣,告辭著出去,說:“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們自以為是人,不是照樣被人當猴耍嗎?”說著笑著,竟揚長而去。

嘉和、嘉平見吳升走後,母親便神色大變,呆呆地坐在祖宗牌位前不吭聲,知道家裡又有災難降臨。這一兩年來,兩兄弟對這樣的神色已司空見慣了。

現在,即便公開地去尋找趙寄客,沈綠愛也不怕別人說閒話了。忘憂茶行已屬他人,忘憂茶樓也發發可危。杭家的敗相已現,死的死,抽大煙的抽大煙。沈綠愛為此還專門去了一趟趙家,趙老先生已經過世,他其餘的幾個兒子都是規規矩矩,藏頭縮尾的好人家,他們對那個亡命天涯的兄弟一點不感興趣,這給了綠愛更大的機會。她甚至連天醉也不通告,有這丈夫比沒有這丈夫更加自由,只是為了堵人口,也為了杭家下一代見世面,她安排好家務,帶著兩個孩子就上路了。

撐筏的是個山裡的老人,從前跑過碼頭,能說幾句官話,比劃著問綠愛,是到哪裡去?聽說是惠明寺,便連連說,曉得的曉得的,然後不知哪裡去弄了點鍋灰,叫綠愛塗在臉上,又叫脫了那昂貴漂亮的薄呢大衣,包好,塞進一個破麻袋裡,放在竹筏上的柴火堆上。

從青田往景寧,水路叫小溪。因為是逆流,還有幾個縴夫,全是老人的兒子,那最小的叫藍根根,和嘉和、嘉平也就差不多大,一雙青藍大眼睛,一口的牙,初春時分,脫殼穿件破棉襖,揹著纖,和哥哥們一樣,頭低著,走著走著,熱了,就赤著了背。嘉和兄弟看了,都說像是撮著的兒子小撮著。

兩岸的風光,卻是越來越清佳。一會兒寬泛了,河灘上,有牛在漫步,有鵝鴨在尋尋覓覓,還有花花綠綠破破爛爛的床單,洗乾淨了,晾在河灘的大石塊上。溪灘的上面又有莊稼,黃色的山萊奧,白色的梨,紅色的桃;間或山間又有白雲煙火,穿著大袖口大褲腿的女人在溪澗汲水。男人的腰間,則插著一把刀子,肩上挑的卻是柴火了。

竹筏行至窄僻之處時,兩崖高聳,直插雲天;深潭叵測,陰氣逼人,縴夫只能在露出水面的岩石上頭跳著拉那竹筏。嘉平看著,說:“我日後有了本事,便到這裡來,把河灘挖深了,用輪船航行,再也不用這樣的竹筏子。”

“竹筏子不新鮮嗎?城裡的老爺,專門要到這裡來乘竹筏子呢。”

“我們坐在筏上,你們在岸上背纖,看看都是很可憐的呢。”嘉和也說,“都是人,為什麼那麼樣地不公平呢?”

“命呀。”老漢說,“比如說這滿山遍野的草,為什麼有的生在山頂,有的生在山腳呢?”

嘉和順著他的手指一看,眼睛亮了,說:“媽,山坡上有茶呢,怎麼和我在龍井看到的不一樣。”

老漢頓時也神采飛揚起來,說:“要說茶呀,你算是問著人了,赤木山的茶,真的很香很好喝的,我就是赤木山的人啊。”

話說赤木山,就在會族人聚集的景寧山中。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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