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4)

小說:茶人三部曲 上部 作者:兩塊

客,便有山客。水客是買方,那山客就是賣方了。不過他們都是透過茶行再賣出去罷了。

山客從哪裡來?

本省的有杭州、紹興、寧波、金華、台州、麗水、溫州;外省的有皖南的新縣、績溪、祁門、休寧、太平、寧國;有江蘇的宜興;湖北的宜昌;還有閩北、贛東的茶客。

一時南星橋、海月橋,萬商雲集,錢塘江畔,帆船如梭。茶業在本世紀初的杭州,倒著實是鼎盛一時的了。

清明以來,吳茶清沒有吃過一頓安生飯。從前在忘憂茶莊時,上上下下的人,都用得順了,不像在這裡,萬事開頭難。好在新近又添了個人手。在行裡上下張羅著衣食住行的,恰恰是紅衫兒。讓她這個江湖上跑碼頭的女孩子幹這等操心事情,本來並不合適,杭天醉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吳茶清問:“這裡誰說了算?”

杭天醉想想也是,這裡是得茶清伯說了算,只得對紅杉兒說:“你先住下了,等我忙過了這一陣子,再來安頓你。”

紅衫兒心裡有些害怕這個山羊鬍子,不敢吭聲。

吳茶清問:“會燒飯嗎?”

“會。”

“記住了,燒菜,不準放生薑、大蒜、生蔥,不準燒鹹魚謄。”吳茶清見紅衫兒不明白這意思,便解釋:“吃茶葉飯,第一要清爽,人清爽,味道也清爽。活臭倒籠,一股子氣噴得茶葉都染了'腥',這個生意還怎麼做?不相信試試看,廚房裡放一包茶,不出三天,一股油煙氣。”

紅衫兒明白了,使勁點頭。

“還有,你這個名字,原來跑碼頭時用的,現在再用,不好。你還有什麼別的名字?”

紅衫兒說:“我從小就沒名字的。我親爹孃把我扔掉時也沒給我取名字,後來跑碼頭,就叫紅衫兒了。在寺裡,師父說要給我取個法名,還沒來得及呢。“

吳茶清對杭天醉說:“你就給她取個名吧,你帶來的人嘛。”

“詩經曰:有女如茶。茶通茶,就叫她小茶吧。古人曰:茶者,嬌美意也。古人叫可愛的少女為茶茶、小茶。她又在茶行裡了,你看如何?”

“這個名字倒還清爽。”茶清伯點點頭。

吳茶清又對天醉說:“你慢走,我給你見個人。”說話間,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從倉庫裡出來,此人,正是吳茶清新收的小夥計,安徽小老鄉吳升。

吳升倒是長出個人樣來了。小夥子個頭不高,眼睛不小,低眉順眼的。見了老闆和股東,不停地欠身問安,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

茶清說:“天醉,以後茶行到錢莊取錢,到茶莊報信都是他的事情。茶行和茶莊三天兩頭的來往,吳升就跑腿了。你把他記住了,以後好使喚。“

吳升欠著腰說:“只管吩咐,只管吩咐。”他穿一件土藍布衫,頭髮盤在頭頂上,一張臉倒方方正正。厚嘴唇,唇上一排黑密密的小鬍子,冒著汗珠,面板黝黑。正在幹活呢,臉上就油光光的。他一開口,白牙亮晃晃的,像個純樸的山裡人,只是他那雙眼睛滴溜溜的,像是沒地方看,他那副手腳也一樣,不停地挪動,一副手足無措坐立不安的樣子。

天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老相識了。”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吳升被茶清叫過來之前,他正在和幾個外地水客交涉一批茶葉的價格,一會兒結結巴巴,一會兒張牙舞爪。他正跟著茶清學當行信呢,也就是學習怎樣評茶、開湯、看樣、開價,成交掛牌。水客也欺他嫩,徒有發奮的志向和與生俱來的心機,有什麼用?慢慢熬吧。

吳升很樂觀,肯吃苦,不怕被人奚落。手勤腳勤,嘴卻不像當茶博士那會兒那麼勤了。他決心吃苦耐勞,有朝一日,打出一番茶清伯一樣的天地。遠大的理想,甚至使他心靈都純潔起來了。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天他是有些反常了。倒不是因為買辦李大帶來了大鼻子英國洋人要壓價,這事有老闆頂著,他不怕;也不是見了大股東杭天醉怯場。杭天醉跟他年紀相仿,卻家有萬貫,這不稀罕,祖宗留的。他怯場,是因為他見到了小茶。老闆要他把小茶安頓到樓上靠底那間房子,然後再帶她去廚房。也就是說,小茶和他一樣,目前都是下人。他幾乎立刻就把小茶給認出來了。紅衫兒就紅衫兒吧,還叫什麼小茶,他想。遇到了童年時的熟人,他既慌張又興奮,他可不會記住他是怎麼推打這個女孩子的事了,只記得那一串紅色的跟頭。他幾乎想要歡呼跳躍,上前去湊近乎,可是他剛一抬頭,便見到了杭天醉那與眾不同的蒙眈迷離的目光,他的心裡便咯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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