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購甚鳥糧?即是我這有糧,你又何處得知?剛才那二位,本非我大同口音,竟夾了些代州味兒,你原哄不得我。即是決意買糧,銀錢呢?哪裡有隨身帶得百八十兩銀子就敢到我邊家寨做買賣的道理,我看你等原非販糧的,倒象是販命的!”
老關叫道:“你們原是代州來的,來此做什麼,說!”身後一干人幹愈齊吼一聲道:“快說!”。
範忠庭一怔,方才意識到說漏了嘴,漏了口音。
賀雲鵬正要上前。忽聽得姜獻豐一聲大喝:“三良鱉子,給爺過來!”三良聽得叫他,竟是嚇得腿一軟,怯生生過來,早被老關腰刀架在脖勁間:“三良,我看你就一天神神鬼鬼的不清爽,說,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他們帶了多少人來?胳膊肘敢往外拐,看老子一刀屠了你!說,還有沒有人?”
那三良嚇得連連點頭,瞅了他們三人一眼,叫道:“爺們,險些害死我了,不是還有個人麼,去了哪裡!他已上得坡來,定在門外!”一句話,將眾人唬得一大跳。
姜獻豐獰笑道:“留個報信兒的麼?來兩個兄弟,給我把他弄回來!想是不得信,自不會跑得太遠。”
三人正待動作,早被三五把明晃晃的刀劍指在胸前,動身不得。賀雲鵬看那範忠庭時,見他兀自冷笑著盯著姜獻豐看,便也住了口。
片刻,聽得外面一陣撕打、喊鬧。早有人跑進來,額頭上淤了一片青,哭喪著臉道:“那小子就在門口守著,見我等出去,還沒答話,就給了我一個絆子。”老關叫道:“廢話少說,人在哪裡?”那嘍羅道:“拿住了。”
正說話間,聽得石縫外範理陽扯了嗓子般地大罵嚎哭:“姜獻豐,你個恩將仇報的賊,你將我少東家怎麼了!以怨報德,是非不分的小人,我日你祖宗!少東家,李掌櫃,雲鵬兄弟,你讓我怎麼回去交待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叫,揪心刺耳,讓眾人竟聽得一陣膽寒股顫!
一進門,見三人毫髮無損站立當地,便奮力掙脫兩名架他的漢子,一身灰土,兀自掛了滿臉眼淚鼻涕的範理陽立馬張了大嘴哭了:“少東家,我以為你們讓賊人”
姜獻豐不禁大駭道:“這位兄弟,倒有一番忠肝義膽,為東家不顧身家性命奮爭的勁頭,我老薑佩服不已。”
老關道:“老薑,且讓我屠了這個出口傷人的小鱉子!”姜獻豐一伸手攔住,衝範理陽客氣地一拱手,道:“這位兄弟,我老薑倒有見教,為何辱我是非不分、恩將仇報、以怨報德?恩在哪裡,仇在哪裡?你且說來聽聽。”範理陽愣怔了眼,看著兀自神定氣閒的三人,心下道:原來,雲鵬兄弟卻還沒說,我倒是魯莽了些。當下,便也拍拍身上的土,緊緊挨著三人站了。
範忠庭示意賀雲鵬。範雲鵬近前一步,朝姜獻豐一拱手道:“姜獻豐,你不識得我了麼?”姜獻豐看著他,好一會搖搖頭道:“想不得了,卻似在哪裡見過?”賀雲鵬還未說話,範理陽早笑道:“有道是兩眼紅腫識得仇人,杯水之饋不見恩情。可見,世道人心,變得不可思量了。姜獻豐,你可曾記得康熙五年冬日那天麼,一個老婦人倒在大同府賀記豆腐店門口”
姜獻豐當即站起來,叫道:“莫非是恩人到了麼!”範理陽笑著一指賀雲鵬道:“這卻是你孃的救命恩人!”姜獻豐三步並作兩步,奔到賀雲鵬身邊,倒身便拜:“恩人在上,獻豐我有眼無珠,竟不識得恩人面,請恩人恕罪!”
幾個人的心此時方得如落地石頭般篤定。
賀雲鵬連忙搶前一步,將姜獻豐一把拉起,道:“這且怪不得你麼,是我唐突,不自報得底細,險些弄出誤會來。”當下便拉了姜獻豐指著三人道:“這是我們少東家範忠庭,這是李樹春李掌櫃,這位是我的理陽兄弟。”範忠庭一抱拳笑道:“老薑,我等可真是商家,絕非官府奸細,這個你權且放心。”一番話,說得眾人哈哈大笑。
氣氛立時消懈,眾嘍羅早收了刀劍,齊齊上來祝賀。
眾人落座,上得水來,便圍了一桌說起當日那遭遇來,自是唏噓慨嘆,嗟呀不已。
範忠庭便問道:“老薑,大娘現在何處,出來相見豈不是更好?”姜獻豐垂淚道:“難得眾位兄弟掛念,我娘自那次被雲鵬兄弟相救,撿了一條命回來,卻自染了一場重病,於去年已自去了。可憐我娘,養了我這麼大,卻沒享得一天福。不瞞眾位,我自順治五年隨了劉遷起事,一路幹些打打殺殺的營生,南衝北撞,卻未得起色。我娘卻只我一個兒,竟顛了一雙小腳兒天南海北地尋我,我卻不曉得老孃那一路風雨,一程險難是如何過來的,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