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丞相的器重和恩惠。”王侍堯持禮答道。
“有人說是因為你地名字取得好,王侍堯,侍候堯舜,那個君王不喜歡。”說到這裡劉浩然不由大笑起來,“有的人說因為你出自江西撫州,與淮西、江南浙東各派沒有關聯;也有的人說你秉承家學,與理學諸派牽連不深。”
這幾句話聽得王侍堯有點駭然,這些都是學子們私下議論的話,怎麼都傳到了丞相的耳朵裡。看來這位丞相雖然身處廟堂高處,但是對朝野的一舉一動都一目瞭然。
“我承認,這些因素都影響到我點你為狀元。”劉浩然毫不避諱地說道,“但是最重要地是我從你的文章裡看到一些東西。中平穩健、簡沉謙和,還有務實和創新。你吸取了程朱理學地修身養德,但是不為其唯心所拘泥,你吸取了(永)嘉(永)康之學的功利務實,卻沒有他們那麼激進尖銳。”
“我以前對老師、國用先生他們說過,我們不但要趕在頭上地韃虜,還要趕走心裡的韃虜,只有這樣我們才不會重蹈歷史覆轍。但是趕走頭上地韃虜,槍炮可以,趕走心裡的韃虜,槍炮就沒有那麼管用了。”
“以史為鑑,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你知道我會什麼如此厭惡理學嗎?”
王侍堯不敢揣測劉浩然的心意,只是拱手道:“學生不知,請正卿大人賜教。”
劉浩然體會到王侍堯改變稱呼的含義,當即含笑道:“其實我沒有深入研究過程朱理學的理義,但是我聽到他們提倡的存天理,滅人慾就感到厭惡。天理固然是好,如果人人能心存天理,那麼天下早就是大同世界了。可是從孔聖開始,上千年無數的名儒學士都想把天下人變成存天理之人,可是誰做到了,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程朱理學的那些人憑什麼能做到?我不想再拿國家、百姓的命運和前途讓他們去做試驗了。”
劉浩然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還有一點,理學的那些名儒名士,恨不得理學獨佔廟堂,而其它學派都是異端邪學,看他們的樣子,對韃虜他們都沒有那麼恨之入骨。”
“當年孔聖人求學真理,不惜拜老子為師,可是到了朱子嘴裡,此老子非彼老子。這種封閉和自大,我不喜歡。儒學到現在,吸取了多少其它學派的思想才有今日之成就?朱子地唯心之論,難道沒有吸取釋道的思想嗎?說到底,我厭惡理學那種我說的就是天理的態度,治學就在於博學廣納,這種胸襟都沒有,如此成為國學?”
“而且事物真理的正確難道就憑誰的聲音大嗎?承華,我非常欣賞你在正考格物致知策問中說的那句話,物以窮理,唯質測為得之。理學講三綱五常,要大家存天理守秩序
錯,可以讓國家和社會穩定。但是光穩定是遠遠不展才能解決不斷出現的矛盾。民富國強,是我追求的目標,這一點理學能做到嗎?所以我們必須以事實和功效為標準行事。”
王侍堯連忙點點頭,接言道:“正卿大人說得正是。屬下在家鄉求學時,也曾經疑惑過,理學真地能讓鄉親百姓們免除困苦,過上好日子嗎?我翻閱了所有的理學典籍,上面只是講到個人的修養,對於如此富民強國卻只有片言隻語,含糊不清。可是百姓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如何去談什麼存天理?後來我遊學到了溫州、台州,現那裡流行永嘉、永康之學,不僅如此,當地地持學之士更以實踐去體學,從商富民。從那時我就開始意識到,理學只是一門講究追求事理的學問,並不是直接去經世致用的學問。”
劉浩然笑著點點頭,這個王侍還真善於思考和探索,理學真的只是一門哲學,讓它直接去指導治政中地實際事務,過於虛無了,就好像你讓一個高深的哲學家去管理一家工廠,讓他去掙更多的錢,這有點勉為其難。
“你有此心便好。說到經世致用,你還要多向葉淙溫和永嘉學派學習和請教。葉溫雖然激進尖銳,但是他身處溫州、台州商盛之地,對於這些東西有獨到的見解。他在加考策問中的言論被潛溪先生等人斥為妄言,但是我卻認為很有見地。商貿往來,轉到最後還不是要換成金錢,商人圖的是什麼,也還不都是金錢?所以他提出設立官辦或合辦錢莊、票號,仿以前宋交子,以票據替代金銀往來,關稅司只要監查錢莊、票號出具地票據和往來賬目就可以知道商戶的進出口貨物多少,以此納稅。”
說到這裡,劉浩然停頓了一下說道:“這個辦法雖然不錯,但是現時實行起來有一定難度,必須加以改進。而改進辦法你知道是什麼?”
看到劉浩然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王侍堯立即開動腦筋思考起來,他知道這是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