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輕鬆的談話剛到興頭便戛然而止,因為一個軍使正縱馬飛馳向他們趕來。他穿戴纓盔鍊甲身披大紅斗篷,右手裡高舉著一支黃銅鷹頭杖,一拽韁繩動作麻利地滾鞍下馬,顧不得拭去額角的汗珠便疾步登上長城。
“將軍,前線急報。羅剎人盡起十五萬大軍離開王庭向我九原襲來,預計明日午時可與我軍接觸。”
閻漁樵顯得有些驚訝,“俄羅斯人的補給線不是一直都處於我軍攻擊之下嗎?他們怎麼還會有餘力發起攻擊?對他們而言正確的選擇應該是借遷使求和拖延時間,同時撤回國內重整以備捲土重來。糧草斷絕,後方又有疑兵,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還膽敢兵行險著,打出這樣一著兵法上所謂的死棋”他沉吟片刻,又繼續道:“是想要置之於死地而後生嗎?有膽識作如此的拼命一搏,那俄國將領若非世所罕見的天才名將,那可就是愚笨短視到極點了。哼,樞密院還擔心尋求不到與他們主力決戰的機會,想不到敵人竟自己送上門來了!立刻傳令下去,所有部隊立刻做好戰鬥準備!就讓我們給他們來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吧。”
當晚,一支千餘人的蒙古騎兵人銜枚馬裹蹄悄悄接近俄羅斯軍營。在昏暗的夜色掩護下,蒙古士兵們身披黑袍貓著腰呈散兵線慢慢向前躡行。他們有著獵人天生的耐性和堅韌,每每等到哨兵最鬆懈的那一刻才鬆開手中的弓弦發出致命一擊,再如脫兔一般潛入黑暗之中。
俄軍的營區雖然說不上是謹依章法進退有度,但相對於歐洲散漫無序的軍事理論水平而言也算是頗有幾分嚴整了。整個營地分為左中右三大區域,各區域又再細劃為五個部分,以一圈半人來高的木柵提供基礎防禦。
這次中國軍隊主要的突擊目標是俄軍的左翼,等到所有哨點都被摸掉之後,蒙古士兵們一齊單膝跪在地上,從腰間摸出火折迎空晃亮,點燃手中纏著布條又浸滿油漬的箭支。明黃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們泛紅的黑圓臉龐,戰士們一用力將手中的角弓拉了個滿月,瞄準深邃幽遠的夜空用力射了出去。
熾熱的火焰在天幕的藍黑色背景上劃出無數道清晰的優美弧線,似乎將那子夜的穹窿也燒灼得微微發燙。等到這點點繁星接連隕下之時,俄羅斯軍中便成為了一片火的海洋。擠滿士兵的行軍帳篷,堆有柴草資糧的輜重,無處不在的易燃物無不暴露在了致命火舌跳動的威脅之下。
從睡夢中驚醒的俄軍士兵的第一反應自然首先是左奔右突試圖擺脫身後咆哮的熊熊烈焰。蒙古兵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製造混亂的大好機會:一支支利箭長了眼睛似的尖嘯而至,狠狠釘在了俄國士兵的肩胛、大腿等地方——在需要散佈恐懼的時候,單純性地擊傷一個人比殺死他效果要好上很多。
“中國人殺過來了!大家快逃命啊!”戰士們躲在暗處用蒙古語高聲喊話道,果然不出所料,俄軍中士氣低落的外喀爾喀人立刻丟下手中的兵器開始潰散,俄羅斯軍官率領督戰隊一連砍殺了好幾人卻也無濟於事,自己反倒被一支冷箭刺穿了心臟。
致命的混亂像瘟疫一般急速蔓延著,直至吞噬了整個左翼的數萬士兵。他們尖叫著在整個營區裡來回奔跑,將那些試圖救火計程車兵也衝得七零八落。任務已經完成,這支蒙古突擊隊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退出戰場,騎上藏在隱蔽處的快馬消失在黑暗中。
此時俄國人的右翼和中軍也都趕到了現場,那些睡眼惺忪渾身發軟計程車兵們驚訝地看著眼前不堪描述的混亂場面,想要上前幫忙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真是該死!”葉爾馬克急匆匆地推開人群衝了進來,他視若不見地從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也無能為力的尤里蘇伊斯基大公身邊擠過,高聲呵斥著身邊計程車兵。“快給我上前救火!你,你們,馬上都給我過去!不要管那些該死的韃靼人,任何妨礙救火工作的一律就地正法!”
有了將軍的指揮,士兵們立刻有組織地衝上前去,一部分將易於著火的貴重物資轉移到安全地域,其他的便奮勇上前撲打那四下飛濺的火舌。那些仍然在狼奔豕突的外喀爾喀人則被一個個按倒在地強行制服。
俄國人足足花了大半夜才將左翼營區的火勢完全撲滅,清點傷亡的工作則一直持續到了清晨日出時分。有超過三千人在這場混亂中喪生,傷者則不少於兩萬,這個損失令左翼幾乎陷入了癱瘓。更為嚴重的是,一夜的喧鬧和忙碌令飽受飢餓折磨的俄羅斯軍隊耗盡了原本不多的所有力量。當鮮活的太陽從東方連綿山巒的剪影上噴薄而出時,被朦朦的金色光芒照耀著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不甚和諧的黑色花邊。這一景觀令得哪怕是最堅定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