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繁忙,就此告退。請陛下早作休息。”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眾將士們跟隨其後魚貫而出。朱翊鈞這才敢長出一口大氣,感到背上貼身錦衣已是一片汗溼。
當晚,豐臺蕭弈天大營。
“大人,我不明白,眼下京城已在我軍掌握之中,為什麼不乘此機會廢黜萬曆皇帝呢?”筵席上胡波悻悻地問道:“將士們可都盼著一睹大人黃袍加身的威儀啊。”
“現在這樣不好嗎?”蕭弈天臉上看不出些許勝利的喜悅,他微微仰頭飲盡杯中美酒,輕聲反問道:“皇上已經撤銷了禁海令,一切都將回復正常。你我以及諸位兄弟也少不了一生的榮華富貴,還有什麼缺憾呢?”
“大人,天下雖大能者居之。您才是眾兄弟心目中的明君啊!您可不要顧忌那些腐儒說的什麼千古罵名,奪門弒兄的李世民如何,黃袍加身的趙匡胤如何,百年之後誰又不是名正言順的真命天子呢?”
“千古罵名?”蕭弈天嘴角一動,笑容中卻掩不住疲倦與哀傷。“我還怕什麼千古罵名?卑鄙小人蕭弈天、冷血劊子手蕭弈天、見利忘義的蕭弈天、背叛故主的蕭弈天,我已經惡貫滿盈罪不容恕,再加上個謀逆篡權的暴君蕭弈天又算得了什麼?”
“大人,那是無知庸人的妄語,切切不可當真。”於慶豐接道:“忠者自忠、奸者自奸。時間自然會辨明一切,大人不必太在意了。”
“我從來就不在意這些,也從來不期望他們中有哪一個能夠理解我。”蕭弈天搖搖頭,“可你們就能真正理解我嗎?”他斟滿酒杯,再次一飲而盡。“你們能理解為什麼我要背叛申大人嗎?”
在座的心腹軍官們都沉默了。
“申大人多年來待我如同親子,無論如何我本都不該起反噬恩主之心。可是,胡波,當你和申大人出現在北京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從那時起,我突然意識到,我一直以來尊敬若父的申大人,竟和王錫爵一樣把天下看成他們實現野心抱負的舞臺。當我聽到申大人口中平靜自若輕描淡寫地說出王錫爵等人的驚天陰謀時,你們知道我心中是多麼的震驚嗎?四千年來,多少人為了這皇位勾心鬥角機關算盡,多少百姓在戰火中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就為了一個人的野心,這值得嗎?更有甚者如王錫爵,不惜引狼入室,把這大好的萬里江山出賣給蒙古人,這值得嗎?”
蕭弈天第三次放下見底的酒杯,用清冷的眼神環顧過全席,繼續緩慢而嚴厲地說道:“今天,諸位與我一道匡扶天下,將來都是大明的功臣,帝國的良材。可是,我希望你們同樣能夠明白,這萬里江山不是哪一個人的江山;這天下,不是朱家的天下,不是王家的天下,更不是蕭家的天下!它是我們每一個華夏子民的天下、是我們每一個炎黃子孫的天下!你們必須記住,我們以大義之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帝國的不朽社稷!這,就是我們和王錫爵之流的區別!”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腰間拔出霜嵐,猛地插在桌上。冰藍的刀鋒上映著搖曳的燈火,與統帥眼中的寒光一樣攝人。“我蕭弈天以尺寸戰功出於行伍之間,後世子孫如有才德,何嘗不可出人頭地?若非大器,縱有萬世基業也難保不落入他人之手。大丈夫在世,當以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計,願諸君與弈天共勉之!”
眾人都怔了怔,一齊起身道:“大人說的是,我等當為這百姓之天下而竭心盡力!”
年輕的新任首輔揮揮頭,將霜嵐慢慢收回刀鞘。“弈天今日心緒雜亂,不覺多飲了幾杯,在眾位弟兄們面前失態了。時候不早了,大家各自休息去吧。”
西元1584年6月22日,六科廊房張貼出了帝國新任首輔蕭弈天的第一道政令,天下為之震動。
“罪臣王錫爵等欺君罔上為禍朝廷,究其源,乃職官不當之過!”蕭弈天在政令中這樣說道。“自即日起,重設中書、尚書、門下三省,以良才能臣任之。令中書省總領戶、禮、工、兵四部以及事務;尚書省專職編撰釋出政令;門下省掌刑吏二部並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三處。”三省的最高官員,中書令、尚書令與門下令均受命文淵閣,而後者直接對皇帝,或者更準確地說,對江山社稷負責。
原班文淵閣大學士全部被以“空談誤國”的理由免去職務,自蕭弈天以下,另設新任大學士六名,分別在六部兼任左侍郎,他們是:吏部侍郎胡波、戶部侍郎蹇尚、禮部侍郎吳若秋、刑部侍郎慕容信光、工部侍郎舒時德和兵部侍郎於慶豐。此外,又設樞密院,與中書、尚書、門下三省平行,設樞密使大元帥戚繼光、副使慕容信光,總理一切軍務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