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注意到了黑甲武士護衛下的那個身影,那套華麗至極的將軍重鎧和睥睨天下的傲慢步伐,以簡練到冷酷的動作將靠近的俄兵一一斬殺。毫無疑問,那正是大明首相本人。哥薩克統領從喉嚨裡發生一聲低吼,將全身力氣貫於右臂揮手擲出戰斧。
一聲驟響,有如開碑裂石。
史威雙手緊握繡春刀柄,緩緩舉過右肩,雙腳生根一般穩紮馬步。他看也不看那柄遠遠飛開一邊的戰斧,只是將冷漠的目光死死釘住葉爾馬克的雙肩。
“是你?巴圖。兀良哈?”葉爾馬克咬著嘴唇,就像看到條毒蛇似的眯起眼睛,右手握住腰間的刀柄。“你,叛徒!”話音未落,他已經拔刀出鞘暴起向前,彎如新月的哥薩克軍刀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當頭猛劈向史威。
“我乃大明錦衣衛百戶史威,奉王命討賊。”史威以帶著明顯韃靼口音的羅剎話回答道,他雙臂往左上一抬,舉刀橫架住哥薩克凌厲的攻擊,接著往後一個滑步,順勢手臂掄轉卸開刀勁。他的動作輕盈而敏捷,如彈簧般靈巧地重新站穩腳步,雙手持著繡春刀斜向上挑,刀尖指著葉爾馬克的咽喉。
“史威?”葉爾馬克喃喃地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不明所以卻又若有所悟。“你這個陰險的明人!”話音未落,他一個箭步跨上前去,自左往右斜劈一刀。
刀式未出,史威已見他右肩先動,便迴轉手腕將刀背往外一格,使了個外看刀勢左進一步,疾左轉身橫刀一送,接著攪轉刀身,挽了個刀花反手回砍,左提右撩唰唰唰接連三刀。西洋刀劍講的是大開大闔的路數,何嘗見過這等迅疾陰狠的招式。葉爾馬克一擊不中其勢已挫,只能以盾牌護住身前,左支右絀堪堪抵擋。繡春刀鋒連環如電,青芒落處牛皮開裂木質迸碎。待到第五刀時,哥薩克的圓盾終於承受不住重擊,從正中間整個斷成兩截,而軍刀尚且餘勢未盡,在他的臂甲上狠狠拉開一條血口。
葉爾馬克低沉地哼了一聲,抬起彎刀往面前一橫,趁勢往後跳開一個大步。他粗重地喘息著,丟掉只剩半邊的盾牌,一揚手臂接住身後士兵拋來的戰斧。他是頓河哥薩克,真正的北國勇士,絕不會就這麼輕易服輸!隨著一聲狂怒的戰吼,葉爾馬克。齊默菲葉維奇將軍一弓身縱向前方,左手戰斧疾出勾住繡春刀,右手的哥薩克騎刀朝著史威當頭砍下。
鐺的一聲脆響,騎兵刀劈在史威高舉護頭的左臂上,竟然分毫難入。利刃撕開了血漬斑斑看不出本色的錦衣袍袖,卻砍不透下面黑黝黝的熟鐵護臂。史威應著刀勢往下一矮身,只聽機括輕響,暗藏在護臂中的梅花袖箭應聲射出。第一箭擦著葉爾馬克耳鬢飛過,第二箭卻正中他的左肩,精鋼箭頭刺穿鎧甲入肉三分,不甚疼痛卻有種異樣的痠麻感。
“你有毒懦夫!”葉爾馬克憤怒地罵道,雙臂齊揮朝著史威猛砍過去。然而錦衣衛的秘製毒藥發作極快,他的左臂已經失去知覺,戰斧噹啷一聲脫手墜地。接著,哥薩克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單手撐住騎刀發出一陣急促而沉重的喘息。
史威慢步走近他的面前,兩腳微分站穩步子。“還有什麼遺言嗎?”
“你——”葉爾馬克咬緊牙關竭力仰起頭,錦衣衛百戶冷酷的面容在他充血的眼中顯得愈發模糊。哥薩克統領知道,屬於他的戰爭已經結束。俄羅斯士兵正在驚惶地退卻,而不算太遠的北方傳來牛骨軍號嗚咽的低鳴,明人遲到的援軍終於馳入戰場。
“沒話說了麼?”史威笑了笑,雙手將繡春刀高舉過頭。“安心上路。”
哥薩克鼓起最後的力量,對著刀鋒高昂起頭顱。“為了梅爾庫羅娃公爵!”
“為了梅爾庫羅娃公爵!”這樣的喊聲迴盪在戰場上每一個角落。
帝國的反擊已經開始,揮舞著修長苗刀的大明騎兵縱馬殺入哥薩克人群。中國人既驚且怒,誰也不曾想到,這個看上去已經完全放下武器的民族竟然還暗藏了一柄如此險惡的匕首。一柄幾乎正中心臟的毒劍。帶著不安和慶幸,他們把復仇的殺戮傾瀉到了敵人的頭上。帝國不接受投降,而羅剎人似乎也無意投降。
在御衛隊的簇擁下,蕭弈天走下點將臺,走向列成兩隊朝他致意的近衛騎兵。哥薩克們垂死的呻吟仍不絕於耳,那個該受詛咒的名字始終絮繞難去。帝國首相強壓下心中的莫名煩躁,陰著臉跨上侍從牽來的戰馬。
她雖敗猶勝,而他雖勝猶敗。
“史威,”他沒有搭理在旁緊張地反覆絮叨的輕騎營千總,而是簡潔地朝錦衣衛打了個手勢。“隨我去東營看看。不管是誰挽救了今日之戰,他的勇氣和智慧都足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