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仲點點頭,“那是理所當然的失敗。我是真難以相信,你們那些所謂天文學家竟然會愚蠢到這種地步,認為他們可以在個僅僅一千里寬的島上完成經度的計算?我親愛的提督閣下,請容我向您介紹一些陳年舊事吧——大約兩百年前,帝國海軍首次提出大規模經度測量的計劃。數百座乩臺得以先後建立,彼此相隔千里之遙。超過一千名觀星師帶著他們的助手和學徒被派遣到世界最遙遠的邊際,記錄夜晚的月相與星相變化,就算一天也不得遺漏。每隔十年時間,天文紀錄的副本被分別送往北京和新幽州——也就是後來的西京,而這些天文記錄的總重量超過兩萬斤!”
“令人敬畏”德雷克喃喃地嘆道。
“僅僅是分析整理這些資料就花了足足五年的時間,各點的經度測算則耗時超過兩年。接下來是長達半個世紀的漫長工作,隨著更多測量基點的陸續建立,欽天監最終編制出一份準確的星相表,使得訓練有素的陰陽官們即便在茫茫大海上也能計算出船隻的精確位置。”費仲抬起眼皮對德雷克飛快一瞥,加重語氣說道:“這個曠日持久的偉大工程投入了西洋行省幾乎一半的資源,數不盡的金錢如同流水價不斷支出,耗費的人力物力足以征服一個萬里之國。實際上,直到現在我們也無法為每一艘海船都配備合格的陰陽官。大多數民用船隻都是靠著海圖上標註的針路和數以千計的地標來完成航行的。”
德雷克深深嘆了口氣,神色顯得頗為沮喪,他還是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我明白,莫說英國,恐怕整個歐洲加在一起,也要傾盡全力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完成這樣的壯舉。不,即使這樣也不可能,留給歐洲的空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好吧,費,讓我們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吧。我堅持認為,奧斯曼人不會坐看我們的船隊在距離伊斯坦布林不到一千碼的地方來來往往,弗蘭克也不會等著他們找上門來,把價值幾百英鎊一船的物資搶劫一空。費,利姆諾斯和萊斯沃斯是伊斯坦布林海峽的門戶,我們應該派遣水兵進駐這兩座島嶼,保護我們的船隊安全透過海峽!”
“放鬆點,弗朗西斯,”費仲嘆了口氣,“我們得腳踏實地。不錯,在勒頒多我們狠狠地教訓了奧斯曼人,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萬曆十一年了。正視這個現實吧,地中海戰區差不多快要被帝國遺忘了,樞密院把注意力集中在財富積聚的東方,對這塊遙遠而貧瘠的土地興趣索然。五年半以來,我們的兵力部署駐足不前,配給和軍費也一再削減,只能眼看著奧斯曼人躲在海峽後面舔著傷口。說起來真是慚愧,從龍歸國的同僚們早已在一次次勝利中封侯拜將,我呢,還在雅典這地方遙望那些突厥蠻子!”他嘟噥著抱怨了幾聲,開始理智地平靜了下來。“你應該知道,蘇丹艦隊全盛之時擁有四百艘戰艦和十萬水兵的軍力,而我們只有大小戰艦六十餘艘,水兵一萬五千人。就算你想要有所作為,我們用這點兵力能做什麼?攻佔伊斯坦布林?別開玩笑了,夥計。”他的語氣開始變得認真起來,“除非你真能攻佔伊斯坦布林,否則的話,整個海峽都時刻處在海防石炮的攻擊範圍之內。即使我們能夠控制海面,奧斯曼人隨時可以在他們高興的時候來一次全力開火,把我們一個星期的物資送到海底。”
“我只能說,大本營制定了一個非常非常糟糕的作戰計劃。”
“那你的意思是走北海?想想看吧,俄國戰區的糧草基本上都由阿力山達郡供應,而通往北海的補給線要遠出至少三倍!”
“但也要安全得多。”德雷克低聲反駁道。
費仲欲言又止地斟酌了片刻,“好吧,不管怎麼說,提督閣下,一旦和奧斯曼人發生衝突,就必定會演變成一場全面戰爭。那不是您或我所能夠掌控的。也許,”他有些憂慮地撓著後腦,“大本營早就評估過與奧斯曼人開戰的可能”
“要真能打起來那才最好不過。”德雷克笑了笑,下意識地整了整筆挺的海軍將官制服。“要是沒有戰爭,將軍們如何建功立業?你比我更清楚帝國的歷史,第一次歐洲戰爭為北京贏得了北鑰群島和遍佈整個基督世界的貿易站;第二次歐洲戰爭贏得了馬耳他、希臘以及富庶的埃及。要是再來第三次戰爭,帝國還會得到什麼?財富?人口?還是土地?我所知道的是,戰勝歸來計程車兵將會大發橫財。”
“這就是英國傭兵如此投入戰爭的原因?”
德雷克藍灰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這是你們中國人所無法明白的,費。在英國,海船水手每天只拿兩到三個便士的薪水,吃的是半黴的麵包和長蛆的乳酪,每週也許能有幾頓魚或鹹肉。每月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