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您的心情,閣下。”他的海圖官費仲只是淡淡微笑著回答道:“然而這是大本營的命令。”
德雷克迷惑地搖了搖頭,目光在海圖官臉上來回遊移。“我懷疑大本營是否真的清楚瞭解地中海的情況。李女士在俄國的八萬大軍,僅糧草一項每月就需要30萬蒲式耳之多,再加上軍器被服火yao箭矢的消耗,至少需要一百船次的運載量。這其中每一艘都必須穿越伊斯坦布林海峽,從奧斯曼人的鼻子底下開過去!”
“也許情況並沒有怎麼糟,提督閣下。”費仲慢悠悠地回答,“直到目前為止,我們仍然和那些野蠻的穆斯林相安無事。畢竟。勒頒多海戰的教訓對他們而言已經足夠深刻了。”
“也許”德雷克不甚滿意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總之,我們還得把這樣無聊的生活繼續下去。老兄啊,我可是德雷克,D…R…a…K…e!您知道這個姓氏的含義嗎?用你們的話來講,就是海上蛟龍!你知道首相大人為何肯花錢僱我嗎?”
“因為您是全英國最棒的船長?”
“因為我是全英國和漢薩同盟‘打交道’最多的船長。我是獵犬,不是看門狗!”德雷克忿忿不平地回答道。“要是呂貝克人知道昔日的‘海龍王’在雅典運運糧食管管後勤,他們會笑得直不起腰,樂意花掉一個星期的紅利來請客慶祝的!”
“我想您太悲觀了,提督閣下。”費仲忍住笑回答道,“大本營認為奧斯曼帝國不會介入這場戰爭,因而您也沒有必要率領整支地中海艦隊去他們家門口耀武揚威吧。畢竟,不能用地中海水洗手已經是極大的悲哀,您總得把黑海之水留給他們吧。”
德雷克看起來還是有些難以釋懷,“弗蘭克敢向你保證,那些回教徒絕不是什麼善與之輩!我可是會盯著他們一舉一動的!費,我們不能坐等著敵人找上門來,得先下手為強!”
費仲只是搖搖頭,“我說過這不可能,提督閣下,我們必須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德雷克重重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用右拳撐住額頭。“你真是個死腦筋的中國人啊。好吧,我猜就算讓你先拿地圖出來研究部署,你也一定是不會同意的了。”
費仲對他的抱怨只是報以微微一笑,道:“身為海圖官職責所在,閣下能夠理解就好。”
德雷克遺憾地兩手一攤,“好,好,我理解,我理解。要從你那隨便弄張航海圖,拿到任何一個歐洲王室,輕輕鬆鬆就能買到幾千英鎊。除非戰爭爆發,否則誰也別想說動你開啟保險櫃的。”
“幾千英鎊?那些地圖每一張可都是無價之寶。”費仲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您也是資深的老海員了,不會不明白航海圖的價值吧。”
“那是當然。”德雷克點頭承認道,“中國繪製的歐洲地圖,即使是民用的版本,也比我們最好的地圖精確得多。如果英格蘭具備這等製圖水平的話,光是五港聯盟每年就足可以節省上千英鎊的開支與損耗。”
“我想,這也正是貴國女王的目的之一吧。”
“不錯,”德雷克頗有風度地笑了笑,一口坦承道:“可我們英國人也從不諱言這一點,更不會做出偷雞摸狗的事來。”
費仲微笑著欠了下身,“我們向來敬重貴國的紳士風度。然而,容我不客氣地說一句,就算你們學會了中國人的製圖本領,回到英國也毫無用武之地。”
德雷克有些黯然地點點頭,道:“您說的是。英國缺乏訓練有素、精通天象與星相的陰陽官,也缺乏製造牽星板、四十八向羅盤這樣精密航海儀器的技術。”
“哦不,您還不太明白”費仲道:“人才和技術非常重要,但不是全部。”
“還有更重要的?”德雷克一下子來了精神。
費仲微微一笑,“提督閣下,帝國海圖的精確性之所以獨甲天下,其中最關鍵的訣竅我相信您一定清楚。”
德雷克瞪大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您的意思是”他深深吁了一口氣,有些艱難地說道:“我曾在酒館裡聽商人們說過,帝國已經掌握了一門測量經度的秘術,其精確度不亞於牽星術計算出的緯度。”
“秘術?”費仲不由啞然失笑,“那幫生意人還真能吹。我就明說了吧,帝國海軍測量經度的方法為人所知已超過千年,那就是觀測月相與星相的變化,僅此而已。”
“這怎麼可能?”德雷克驚訝道:“倫敦天文臺曾經花費了多年的時間研究經度測量術,最終卻一無所獲。古老的觀星方法太過於粗略,測量結果甚至連一個下級水手都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