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話簡直是給本已接近沸騰的拍賣場中又加了勺滾油,無數雙近乎崇拜的眼睛望了過去,不少人認出這位一擲千金的主兒原是江寧一帶有名的富商,前些年靠通往西洋的絲綢和瓷器貿易賺了不少錢。
“十萬五千!”餘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位徽州鹽商用銀柄手杖頓了頓地板,示意侍立一旁的僕人報出競價。
“十一萬!”中年男子面不改色。
“十二萬!”鹽商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來,毫不猶豫地一口說道。
“十三萬!”拍賣已經變成了這兩位競拍者之間的對決。
這個創出新高的數字震驚四座,就連那久經市面的朝奉也激動了起來。“十三萬!現在的報價是十三萬!這是今天以來最高的一筆報價!十三萬!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格?”
“十四萬!”鹽商的面部肌肉開始微微抽搐起來,有些肉痛地加大嗓門說道。
“十五萬!”中年男子冷冷地向競爭對手瞟了一眼,那鹽商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一攤手錶示退出競拍。
“十五萬銀幣!有沒有更高的價格?好,十五萬第一次!十五萬第二次!第三次!成交!”朝奉幾乎要笑得合不攏嘴,舉起手裡的黃楊木槌在桌上用力一敲,“恭喜這位貴賓以十五萬銀幣拍得了婆羅多翡翠瓶,也是今天參與拍賣的三十件南天竺珍寶中的最後一件。下面,讓我們進入拍賣會的第二個專案,也許不如寶石眩目,但同樣是來自異國的奇珍!各位尊貴的來賓,下面是來自遙遠建州的特產——”
林海天伸手拉上厚厚的窗簾,將拍賣場的喧譁擋在密室之外。他細細看過手中的賬簿,放下紙筆,朝著坐在對面的王石坤豎了豎大拇指,“總共超過一百萬銀幣,這個數字比我們原先預計的還要多出將近三分之一。南京有錢的主兒的真不少啊,我親愛的總督大人,也許我們應該考慮增加戰利品在南京的拍賣份額呢。”
南直隸總督輕鬆地笑了笑,大咧咧地蹺起腿來。“我可以給你打包票,林大掌櫃,就算商會再從印度運來一百箱珠寶,我們熱情好客的南京人民也會出個好價錢全盤收下的。”
“那我們可說定了。”林海天哈哈一笑,“除了這些王室珠寶之外,商會還從南天竺諸土王那裡收繳了價值數百萬銀元的不動產。印度農業生產水平雖然遠不如帝國江南一帶,但勝在氣候溫熱溼潤土地肥沃廣闊,盛產稻麥、黃麻、棉花、油糖等作物,經濟價值相當可觀。我們計劃在近期內出售大約五千頃上等田地,每頃僅作價六百銀幣。”
“五千頃?好大的手筆,”王石坤讚道,“相當於江南一箇中等縣的田地總數了。你是要總督府組織南直隸移民遷往天竺嗎?”
“呵,這倒不必。”林海天嘴角微微一動,他站起身,從櫥櫃裡拿出一瓶佛郎機紅酒和兩尊羊脂玉酒盞。“我已經從蹇侍郎那裡拿到了許可狀,本次所有田地的購買者,不管戶主是否遷往南天竺,均可以特別享受戶部規定的移民待遇,由地方官府資助耕牛農具種籽——當然,這筆錢將由瓦爾基利雅商會全額支付。”
王石坤略為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你們不準備往印度大規模移民?”
林海天一面倒酒一面搖頭說道:“當地土著人口眾多民族混雜,男爵大人不想在這時節外生枝。即使是自願前往印度的僑民,商會也建議他們選擇古裡、錫蘭等帝國傳統藩屬城市聚居。當然,商會會成立專門的機構對他們在西南洋的產業代為管理——來,王大人,嚐嚐這瓶價值二十個銀幣的勃艮地酒比起我們帝國的肅州葡萄酒如何。”
王石坤接過酒盞,啜了一大口那殷紅如血的瓊液,咂咂嘴嘆道:“這十兩銀子一瓶的洋酒啊,喝起來酸中帶苦的,怎麼著也不帶勁。還是咱們江南的家釀黃酒味頭好、後勁足啊。”
林海天晃晃手裡的白玉夜光杯,醇厚濃郁的酒香頓時盪漾開來。他輕抿了一口美酒,細細品味著齒間留馨的餘香。“行哪,下次讓人從紹興給你捎幾壇極品女兒紅來如何?”
“那王某可就在此先行謝過了。”王石坤舉起酒杯,“為了帝國的榮耀!”
林海天也微笑著抬起手臂,“為了忠武王的榮耀!”
李家南百無聊賴地用馬鞭拍打著麂皮長靴的筒幫,從陽臺上俯視著院子裡來往進出的軍校。身旁的一張矮木几上放著銀質的酒具和煙盒。突然間,他站直了身子,“我希望,你帶來的是個好訊息,總兵大人。”
“我們已經找到了努爾哈赤的下落,這個訊息怎麼樣,我的將軍大人?”一個略顯戲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