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仁笑了,意味深長地瞅了劉順明一眼:“趙老喜歡詩詞,我看就讓他專心研究詩詞豈不更好?”
劉順明也笑了:“養養花喝喝粥,多活幾年,那些操心勞神的事就讓年輕人多幹幹吧。”
“我真替趙老擔心。”孫國仁忠懇地說,“他再也不能受刺激了——白度的事後他老了一截。”
“這種國家的活寶死一個少一個——再也不能減少了。”
“要象搶救瀕臨滅絕的珍禽異獸一樣重視起來,嚴加保護。”“哪怕是劃出一塊自然保護區。”
兩人哈哈笑著,用報紙草草擦了擦屁股,提上褲子站起來。“同志好哇,怎麼樣?星期天都休息得好吧?”
趙航宇滿面春風地提著包走進會計室,理所當然地走到會議桌頂端的位子上,一邊從我裡往外掏茶杯、茶葉筒和鋼筆記事本,一邊笑呵呵地同在座的人打招呼。
“我這幾天感覺好多了,讀了些詩詞,心胸開闊多了。自己也寫了一些,一會兒念給大家聽聽,哈哈,獻醜啦,請大家雅正,西洋參真是個好東西,我向大家推薦,都回去吃吃,吃完那感覺主是不一樣,象穿了件大皮襖,十冬臘月光著膀子上街跑步硬是渾身直冒大汗。哈哈”
趙航宇在首位上坐下,問孫國仁:“小孫吶,今天開什麼會呀?這麼急急忙忙地把我找來,非要我參加不可嗎?”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孫國仁坐在另一端的位子,冷冷地說。他回頭找劉順明:“人都齊了麼?到齊了咱們就開會。”
“全總”主任團的成員都在會議桌兩旁就座,鴉雀無聲。
“今天的會什麼議題?”趙航宇含笑用手敲著桌子,溫和地對孫國仁說,“我這個主持人還不知道呢。”
“今天的會由我主持。”孫國仁說,面向大家,“第一個議題,就是重新明確分工。鑑於我的職務有所變動,罈子衚衕保安隊司令的職務空缺,我提議由劉順明恢復原任,現在表決”“劉順明恢復原任怕不合適吧?”趙航宇慢條斯理地說,“他是被公開逮捕抓走的。”
“有反對的嗎?沒有——一致透過。”
孫國仁低頭念著列印的檔案:“下面,第二個議題,為劉順明同志平反昭雪,恢復名譽並推倒強加在劉順明同志頭上的一切誣衊不實之詞——有反對的嗎?””沒有——一致透過。”
“胡鬧!”趙航宇拍了桌子,“誰授權你們搞這些運動的?這麼大個事連個招呼都不打,擅自決定,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組織原則?”“下面進行第四個議題:宣讀給趙航宇同志的致敬信”“突然襲擊,完全是突然襲擊。”趙航宇氣得渾身哆嗦,手不停地抖,語不成句,“對自己同志怎麼能這樣諸候起兵討伐朝庭還要先發布檄文嘛”
“請你安靜點,聽我念信。”劉順明對趙航宇說,拿著一張紙站起來,”敬愛的趙航宇同志,我們‘全總’主任團的全體成員在這裡一致向您表示尊敬和謝意。在‘全總’成立的日日夜夜裡,您廢寢忘食,日理萬機,戌馬倥傯,馬不停蹄,使盡了力,操碎了心,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了畢生的精力。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生的偉大,死的光榮;碧血已結勝利花,怒向刀叢覓小詩。關山渡若飛,舉杯邀明月;夢裡乾坤大,醒來日月長;千里搭長棚,終須一君別;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得撒手且撒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世上事終未了不了了之,落花流水春去也——換了人間,小舟從此去,江海寄餘生;待到山花爛漫時,你在叢中笑”
劉順明念得聲情並茂聲淚俱下,一干人聽得也是唏噓不已滿腹惆悵。趙航宇一腔怒火化為一捧辛酸,早已是哭得死去活來:
“我就不能扶上馬,送一程?”
“哪兒也別去了。”孫國仁拭著淚說,“今兒就家去,好好過日子吧。”“可是我不放心,這麼大的攤子,你們能弄好嗎?我老驥伏櫪”“弄不好還弄不賴麼?怎麼著也能跟您弄得差不多送趙老回府。”兩個保安隊員進來、一左一右站在趙航宇兩邊。
趙航宇還想再說什麼,一看兩個保安隊員,一聲不吭,乖乖站了起來,蹣跚著往外走。
會議室裡的人用掌聲歡送著他。
趙航宇手扶著扶手一步步往樓梯下蹭,兩個保安隊員跟著他,也不扶,看著他艱難下樓。
趙航宇來到樓門外,汽車也不見了,只有一個壯漢騎著腳踏車等著他,腳踏車後座鋪著塊包袱皮。
“您就從‘二等’吧。”一個保安隊員指著腳踏車說,“車費我們已經付了。”另一個保安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