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齊丘在今年年後才從鎮南節度使的位置上調任回京,原本他還想著在洪州終老此生,沒想到聖上還是沒有忘了他,不過他能回京也要靠著馮延巳等人的耳邊風吹得厲害,才使得他又有了今日。
此刻他正坐在太師椅上,撫著斑白的鬍鬚,笑眯眯的望著下邊坐著的幾位同僚,見這幾位不是在談論著詩詞歌舞,就是講著這家的孫兒女婿,就是聊著哪個妓館的小姐,已經六十八歲的他,對這些早就見怪不怪的了,不過今晚他招來眾人可不是為了聽他們扯些沒用的俏皮話,而是為了商討日間聖上說起的安定郡公李從嘉之事。
廳內聲音嘈雜,與那街市也是不遑多讓,宋齊丘見這幾人也聊的差不多了,就乾咳了一聲。
聽得這聲,這幾人才停了下來,抬起頭就看著太師椅上端坐著的宋齊丘。
宋齊丘見眾人停了下來,也不拐彎抹角,撫著鬍子就直接問道:“諸位,怎麼看今日聖上所說的安定郡公之事?”
“那安定郡公只是一黃毛小兒,宋公何必認真?”
見宋公只問這事,馮延魯輕蔑的一笑,然後就又拉著魏岑去討論他日間所遇見的笑話。
“叔文,難道不知安定郡公近日與那韓熙載來往密切嗎?”宋齊丘還沒有說話,李徵古這個還算有些正事的人就搶著開了口。
“兩個都是不成氣候之人,聚在一起也只是飲宴賦詩,狎妓玩樂罷了。”馮延魯看都不看李徵古一眼就回道,接著與對面的魏岑扯起了俏皮話。
馮延巳雖然也是個阿諛奉承之輩,但是看得事情可要比兄弟馮延魯遠很多,怕他再不顧規矩,惹宋齊丘不高興就忙道:“叔文不要再說。”
接著他拱手又衝宋齊丘笑說:“宋公,下官認為不如就依了聖上的意思,想那安定郡公或是也只為了讓他那嬌妻高興,才會想要求個一官半職的,我們可以暗中扶持,安定郡公素來忠厚仁義,我們表面幫他,將他捧成太子,他也會感激我等,將來的事還不都是宋公說了算了嗎?”
宋齊丘原本招這些人來就有此意,這會兒被馮延巳說了出來,他捋著鬍鬚哈哈笑道:“還是正中知我的心啊!”
眾人聽到這聲這才像聾人聽見聲音、盲人見到了光芒。
“宋公,難道是想?”病怏怏的查文徽病臉蠟黃一副吃驚的眼神,自從他在吳越被扣押之後,這已經過去快有十年了,雖然說是中了毒,可是這毒卻是慢性,一直在折磨著他,已經很多年他都沒有過如此的神情了。
“光慎,你怎麼看?”宋齊丘見查文徽一直沉默著,這會突然的開了口就笑著問道。
“這”查文徽半是猶豫著,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他深知自己這身體沒兩年時間了,跟著這幫人一起,若是將安定郡公扶起了,還好說,可若是扶不起來該怎麼辦,燕王李弘冀上了位,他可是最看不慣這幫人的,若說李弘冀看在聖上的面子饒過馮延巳等人,可是他死了,他的兒子女兒沒了別人的皇恩,誰來承擔?
如今他的兒子查元方已經是做到水部員外郎的職務,他這個將死之人,可不能將自己的家推向極端,毀掉這個家,這事此時還不能輕易的決定,他還得回家問問兒子元方怎麼看。
猶豫了片刻,查文徽就開口道:“宋公,這事,下官認為不錯。”這也是他的緩兵之計,此時應了,眾人就不會攻擊指責他,回家之後商定的事還是以後再說。
魏岑齜著牙笑道:“就連光慎都認為可行,那我們還有可談的,不如宋公明日就派人將安定郡公請來如何?”
在他的眼裡,查文徽等同於行屍走肉,不僅是他,就是馮延巳、馮延魯等人也看不起他,誰叫這幾人之中,他只有個虛名而沒有實權呢!
“此事不應過急,今日聖上開口時,我等皆是反對,明日就宴請安定郡公,定會被聖上所懷疑,所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我等也要有個明確的計劃出來。”
宋齊丘人老成精,自然想得就比魏岑和馮延魯多很多,這會兒他如此說,也是為了讓聖上沒有疑慮,為了不讓安定郡公對幾人存有異心。
“宋公說的有道理,韓熙載今日在朝堂上為安定郡公說了好話,下了朝就去了安定郡公府,他一定會將日間之事說了出去,我們還是要穩重一些,從長計議的好。若是我等這麼快就給他送去支援,即使安定郡公再忠厚仁義,也會有其他的想法。”
馮延巳別看整日裡陪著李璟逗趣,腦子卻是轉的很快,比他弟弟和魏岑可是精明的很,就算是宋齊丘腦袋都沒有他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