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國,不營城邑,不置戍兵。”可見當時阿保機完全沒有考慮繼承回鶻汗國,以漠北為大契丹國的中心。在漠北與中原這兩個選項面前,阿保機為其大契丹國所設定的發展方向顯然是後者。
不過,這裡有一個問題需要澄清。據《遼史·太祖·淳欽皇后傳》,太祖應天后三世祖系回鶻人。這似乎暗示契丹可能與回鶻存在傳承關係。但是,在政治領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契丹承襲了回鶻的制度。不僅如此,《皇子表》“迭剌(阿保機之弟)”條曰:“回鶻使至,無能通其語者,太后謂太祖曰:‘迭剌聰敏可使。’遣迎之。相從二旬,能習其言與書,因制契丹小字。”所謂“無能通其語者”,當然包括應天一族,可見這一家回鶻後人早已數典忘祖,完全契丹化了。
總之,透過對阿保機稱帝后所為所言的分析,說明阿保機在建立大契丹國時,在很大程度上是以中原王朝為樣板,他所設想的大契丹國的版圖,也應當包括中原。而漠北草原腹地,在其心目中並不佔特殊位置。幾經挫折後,阿保機選擇了先平定後方、再圖南下的策略。可惜的是,他在征服渤海後暴卒,此志終成未竟之業。
如果說阿保機有野心將中原納入版圖,那麼他對如何統治中原是否有過一定的(當然是粗線條的)構想呢?由於他在征服渤海後即辭世,關於這一問題沒有直接答案。但無風認為,阿保機對繼承人的選擇,會是理解他的政治意圖的關鍵。作為一代開國之君,他對繼承人的選擇,在很大程度上會反映出他對大契丹國未來的設想。
太祖在世時所立的皇太子是長子耶律倍,但最終繼位的並不是耶律倍,而是其次子德光。有學者懷疑,德光取代太子是太祖本人的意願。此說的立論基礎主要有四。其一,《遼史·耶律屋質傳》謂太祖遺旨立太宗。不過,細繹傳文,我們會發現,所謂“太祖遺旨”實屬子虛烏有。《屋質傳》載遼世宗即位後,不為太祖應天后及其少子李胡所認可,雙方兵戎相見,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屋質挺身而出,充當調停者。文曰:
時屋質從太后,世宗以屋質善籌,欲行間,乃設事奉書,以試太后。太后得書,以示屋質。太后曰:“我若疑卿,安肯以書示汝?”乃遣屋質授書於帝。(屋質)謂太后曰:“昔人皇王在,何故立嗣聖?”太后曰:“立嗣聖者,太祖遺旨。”屋質正色曰:“太后牽於偏愛,託先帝遺命,妄授神器”帝謂屋質曰:“汝與朕屬尤近,何反助太后?”屋質對曰:“臣以社稷至重,不可輕付,故如是耳。”
從上引文可以看出,屋質是太后信任的人,而為世宗所敵視。這可以得到其他記載的佐證。《耶律海思傳》雲:“太后遣耶律屋質責世宗自立。屋質至帝前,諭旨不屈;世宗遣海思對,亦不遜,且命之曰:‘汝見屋質勿懼!’”又《蕭翰傳》謂“耶律屋質以附太后被囚”。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在太后宣稱德光繼位是太祖遺願時,卻“正色”駁斥太后“牽於偏愛,託先帝遺命,妄授神器”,而太后也就沒有再堅持。這說明,“太祖遺旨”純屬子虛烏有,可能系太后一時起意,信口雌黃,這在時人眼中不值一哂。另據《太宗紀上》,德光繼位前,“人皇王倍率群臣請於後曰:‘皇子大元帥(德光)勳望,中外攸屬,宜承大統。’後從之。”《義宗倍傳》的記載更為明確,曰:“倍知皇太后意欲立德光,乃謂公卿曰:‘大元帥功德及人神,中外攸屬,宜主社稷。’乃與群臣請於太后而讓位焉。”所謂“讓位”,實屬無奈。但如果太祖真有遺詔傳位德光的話,太后又何必逼迫人皇王假惺惺地讓位,費心導演這一出掩人耳目的鬧劇呢?
德光為太祖屬意說的證據之二,是《李胡傳》中阿保機對諸子的這樣一段評價:
太祖嘗觀諸子寢,李胡縮項臥內,曰:“是必在諸子下。”又嘗大寒,命三子採薪。太宗不擇而取,最先至;人皇王取其幹者束而歸,後至;李胡取少而棄多,既至,袖手而立。太祖曰:“長巧而次成,少不及矣。”而母篤愛李胡。
姚從吾據此以為巧不及成,說明阿保機屬意次子。但邱靖嘉對此作出過很有說服力的反駁。從文意看,我們並不能得出巧不及成的結論。太宗雖“先至”,但“不擇而取”,在太祖的心目中不見得勝過雖“後至”但辦事周全的人皇王。
太祖棄倍說的第三條證據與“天下兵馬大元帥”有關。據《太祖紀下》,天贊元年皇子德光出任此職。蔡美彪認為此乃皇儲專職。“天下兵馬大元帥”第一次出現在遼朝史料中即是此處,德光系其首任。無風認為,此職可能確為德光而設,但這並不能證明此職設立初即為皇儲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