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歸霸道:“大王小心王珂使詐!”
朱溫不屑道:“此等蒼頭小兒,亦敢詐我?”遂打馬上前,在箭距之外站定,開聲道:“全忠至矣,蒲帥有何見教?”
王珂幼時曾見過朱溫數面,見果然是朱溫出陣,當即道:“東平王,你我本是親戚,若大王欲得河中,只須認此一事,珂將蒲州拱手相送!”
朱溫心下大喜,笑道:“爾父為我孃舅,當年有大恩於我,此時愚兄自然不敢或忘,賢弟說這話,未免過於玩笑。”
王珂見朱溫上當,立刻道:“兄長既然記得先父與兄長的舅甥之情,小弟卻要動問一句:先父墳冢便在虞鄉,兄長可有前往拜祭?”
朱溫聞言一怔,一時語塞,支吾道:“來時匆忙,竟無人告之先舅父墳塋之鄉,是以失禮。”
王珂心中冷笑,面上卻假裝鬆了口氣,點頭道:“既然如此,請兄長先拜祭先父,而後小弟自當縛面牽羊、扶櫬出迎。”
朱溫何等人也,一聽便知道王珂這話是拖延時間,只是剛才自己把話說得太滿,此時一時找不到由頭拒絕,不禁有些躊躇。
敬翔與李振對視一眼,李振會意,打馬上前,耳語朱溫:“大王,蒲津渡操於我手,李克用沙陀騎兵如何飛渡?此番正是一舉收服蒲人歸心之機,大王三思。”
朱溫聞言恍然,立刻點頭道:“阿舅之恩不敢忘!若賢弟如此,使我異日有何面目見阿舅於九泉之下!我且去祭拜阿舅,彼時賢弟但以常禮出迎便是!”當下也不多話,立刻回了中軍大帳,將三軍按下,暫不攻城,反而披麻戴孝,哭祭王重榮,聲音慟哀,真如家中死了老孃一般。他邊哭變嚎:“當年多虧了舅父大人相容提攜,使我得有今日,當年我便發下宏願,有朝一日若能得志,必報舅父大人的大恩,今日你老人家雖已仙逝,但王珂便如我弟,侄兒必善待之。”蒲人聞得,都為之動容,以為朱溫真個念舊,必是明主。
王珂卻是心中暗道不妙,朱溫這廝賣了個奸詐,自己原說誆他去一趟虞鄉,來回總得兩日,誰料他竟然就在軍中哭孝,根本不去虞鄉。如今他令三軍披麻戴孝,這情分偏偏怎麼也說得過去了,卻是如何是好?王珂不禁傻眼,一時手足無措。
張訓見軍中將士都朝這邊望來,心中暗道不妙,悄聲對王珂道:“節帥失誤也,如今將士只道朱溫是本家,早已兵無戰心,節帥此時再欲守城,只怕蒲州便要一鼓而破!”
王珂欲哭無淚,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朱溫當著兩軍將士的面祭拜我父,我便是降了,想來他也不能立刻翻臉不認人,說不定為了安蒲人之心,還以我為節帥,那時我再視情形而決,可也。”
當下定下心神,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開啟城門,奉旌節符印並蒲、晉、絳、隰、慈五州文簿,常禮出迎朱溫。
兩人相見後雙手緊握,說起當年舊事,都哭得泣不成聲,朱溫也竭力安撫王珂,聲稱自己受過王重榮的大恩,至今還未能報答,今後一定要把自己欠下的恩情,回報在王珂身上。王珂聽後十分感動,慌恐之心安下不少,然後同朱溫並馬進入城中,將河中的印信正式交與朱溫。
朱溫進城,本想立刻遷王珂至汴州,敬翔勸道:“如今李克用大軍將至,此時不宜輕動王珂,以免蒲州不穩,屆時我軍內外皆敵,誠為不美。且先守住蒲州,再處置王珂不遲。”
朱溫恍然,點頭同意。
第209章 出鎮河中(三)
敬翔見朱溫聽從勸諫,便問道:“僕料大王若不向蒲人言明欲錶王珙為蒲帥,明日一早此人必來面見大王不知大王對蒲帥人選之事,究竟作何打算?”
朱溫皺起眉頭,微微發愁道:“原本我從王珙之意出兵河中,並帶他來蒲州,是打算以備萬一蒲人不服,則以他為帥,安定蒲人之心。誰曾想今日王珂逼我拜祭王重榮,竟而使蒲人歸心,如此一來,有無王珙,並非礙難,如此再令我以蒲帥之位相贈,實在”
敬翔道:“河中兩池,歲賦數百萬貫,若許之王珙,其能供我汴州幾何?鹽池所產,為天下所嫉,世人以我得鹽池,歲入則必為王珙所制,則大王出兵為何?”
朱溫點頭道:“這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只是事已至此,卻少個說法答覆王珙。”
敬翔嘿嘿一笑,道:“大王無須煩惱,只消私下與王珙言,蒲州今日易幟,民心未定,更有李克用隨時來戰,此時誠不宜先議帥位,待擊退李克用,再請他為蒲帥便是。”
朱溫眼珠一轉:“子振之意,拖延時日,待大局已定,王珙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