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聞言,一喜一驚,仔細想了想才道:“軍使此策確實妙計,只是大王今日不是傳下王命,召軍使速去渡口破敵麼?若我開山軍抗命不遵,只怕這個”
李曜道:“某已命國寶領兵轉頭東南,出潼關,踏陝虢,克洛陽,震汴梁!”
李承嗣吃驚道:“軍使真要抗命?”
李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這一策,好處顯而易見,只要陝虢一破,王珙便是喪家之犬,朱溫留他無用;洛陽一克,汴梁危殆,朱溫不可能放棄汴梁根本重地,只能扔下河中千里回援,如此河中不攻而克,豈不比水戰死磕好得多?承嗣,我言盡於此,你可還有異議?”
李承嗣微微一震,下意識看了李曜一眼,只見他也正朝自己看來。他之覺得,李曜的目光平靜得猶如深潭之水,明明毫無動怒之意,更無什麼殺機,只是深不可測的平靜,但正是這種過分的平靜,卻叫人下意識有些膽寒,不敢與之相爭。
他自知跟隨李曜時日較他人要短,獲得的信任自然也有所不及,當下微微低下頭,以示恭順:“僕自隨軍使中原轉戰,便視軍使為畢生之範,而後得入開山,更竊喜此邀天之幸,今生今世,願為軍使馬前一卒。軍使才高望著,胸中丘壑豈是承嗣愚魯之輩可能度量?但有差遣,承嗣莫不想從!”
李曜方才一直仔細觀察他的言語神色,見並無遲疑造作,便收了那副表情,露出笑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承嗣過謙了,以你之能,天下雖大,總有安身立命之處,而在我河東,自然也無人會將你虧待,出將入相,指日可待。”
李承嗣鬆了口氣,笑著應承。李曜遂與之說起二人領牙兵旅會同李嗣昭、李嗣源二軍到達蒲州對岸後的應對之策,李承嗣一一稱是,告辭而別。待出得中軍大帳,心中不禁尋思:“大王雖是河東主心骨,但歷來軍中自有派系,我今已入開山軍,雖為時尚短,但蒙軍使不棄,委我為副,我也當找些機會,表明忠心,才是道理。”他心有所思,徑直回了帳。
史建瑭領軍一動,李嗣昭與李嗣源便覺詫異,聯袂來到李曜帳中,問開山軍大軍怎的轉頭向東南走了。李曜將實情告之,然後道:“我三人乃大王義兒,若是領兵去打陝虢、洛陽,而未能遵命趕到蒲津渡,只恐難以交代,是以命國寶領兵,我等仍去蒲津渡,助大王破敵,收復河中。”
李嗣昭外粗內細,一聽便明白李曜是擔心他二人如果南下,史建瑭必然有所顧忌,施展不開手腳。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跟著李曜走,也決計不會吃虧,李曜這幾年來的表現他最清楚不過,這不是個吃獨食的人,對於自己人,李曜從不吝嗇。再說,自己與李曜關係密切,可以說是他入河東之後第一個盟友,至今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盟友,以李曜之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卸磨殺驢的蠢事來。
於是便點頭,道:“正陽這般考慮,正合我意,國寶素來智勇兼備,過去不得機會發揮,因而聲名不彰,如今有此良機,我料必將一戰成名。至於我等,為今之計,就看正陽的水軍偷襲之計是否成功了。”
李嗣源相對於李嗣昭來說,心眼更加實在,當時便道:“國寶領開山軍去破陝虢、洛陽,更有洛陽城防圖在手,左右不過是牛刀殺雞而已,本就無須某與九兄同往。某還是擔心蒲津渡那邊不好打說實在的,縱然有了艦船,又是軍械監打造之物,東西是差不了,可麾下弟兄們要說馬戰步戰,那是沒的說,但這水戰某就怕才過了河,他們連路都走不穩。要知道如今還是隆冬,河水雖然未曾結冰,但河上風高浪大,要是搖晃得厲害”
李曜擺手道:“此事某早有考慮,今次調動的船舶分為兩類,一類是戰船,一類是運兵船。戰船由於缺乏水軍,並不甚多,主要是抽調的一批常年跑河的水手暫時為之,作用也大多作為偵查船隻。以某定計,此戰決勝之地,仍是在陸地之上,對於水軍而言,只是一次初步演練,檢驗兵船質量罷了,二位兄長可以放心。至於水上浪大的問題,倒是不用擔心,那兵船雖是大型戰船臨時充當,一艘卻也能載四五百人,我今調動二十餘艘,一次便能渡河萬人,以蒲津渡之寬度而言,至多半個時辰便能一渡,我軍七萬餘人,留下輜重等,戰兵也就是五萬餘人,不到三個時辰便能全過更何況,我軍渡河之時,也是朱溫下定決心撤退之時,第一渡有萬人大軍,足夠了。”
李嗣源聽了,果然笑道:“正陽既然算得周全,某這目不識丁之輩也就放心了。”
下午,李曜領牙兵旅為中軍,李嗣源為前軍,李嗣昭為後軍,加快腳步,開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