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如漢人一般的地位。至於個人權勢,蓋寓覺得李克用並沒有做中原王朝皇帝的巨大野心,這也是蓋寓竭盡全力輔佐李克用的原因之一。
對於蓋寓而言,李克用的實力越強,他的理想就越容易實現。這兩年來,他越發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如以往,因此對一些過去比較忌諱的事情,現在也不再那般忌諱。
譬如立嫡立長之事,蓋寓過去是絕口不提的,而如今卻多次勸說李克用該考慮此事了。
既然已經開始介入此事,蓋寓也就少了許多顧忌,對於李克用麾下諸多義兒的權勢,他一貫持謹慎態度,認為不能給與過大的權力,尤其是對於有可能爭嫡的幾人。
李存信,當然是其中之一。
蓋寓的馬車行至街口拐角處,正聽見李曜在雨中沉聲說出:“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他忽然對車外的把式道:“停車。”
那把式駕馭馬車二十年,經驗豐富之極,聽到這話,立刻拉住馬頭,將車停住,問道:“僕射,有何吩咐?”
蓋寓在車中說道:“無甚,先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再過去不遲。”
第127章 兄弟之義(上)
尤裴勒雖然漢話說得與漢人一般無二,但畢竟並未讀書,不知道李曜這話出自《離騷》,好在意思倒是聽得懂的,當下便沉下臉色:“軍使這話的意思,就是非要與我家都校過不去了?”
李曜毫不退縮,肅然道:“某並非要與任何人過不去,但某讀聖賢書十餘載,聖人諄諄教誨,某時刻不敢或忘。今日既然行至此地,遇見此事,若是不管,如何對得起天地良心!”
尤裴勒深吸一口氣,眼睛眯成一條縫:“軍使確信,再不後悔?”
李曜傲然道:“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某家做事,俯仰無愧天地,何悔之有!”
他這話一出口,街巷轉角處馬車中的蓋寓雙目一亮,若非自知隱於暗處,簡直恨不能擊節大讚!他心中忖道:“前者細作回報,言李曜在代州之時,久有君子之風,敦厚仁德,人人稱讚,某那時還有些將信將疑。後來他來我河東,我也只是見他丰神俊朗,氣度脫俗,儒雅翩然實為我河東之魁首,是以對他有所偏愛。然則今日之事,若果然如他方才所稟報一般,那麼便不是他因兩派相爭而故意陷害存信,只是君子眼不藏汙,耳不納垢,才忍不住要出來主持公道。可倘是如此,某卻該如何處置才好?”
蓋寓心中猶豫,繼續思量:“存信與存孝之爭,已不是一日兩日,大王一日不立衙內,二人兩派就永遠不會停止爭鬥。然則最近一年來,存孝這派大出風頭,他自己擊敗朱溫、張浚兩大強軍不說,就連站在他那一邊的存曜,也是連立大功,風頭一時無兩,此番以千人兵力擊退兩萬餘定難軍大軍,也足以確立他當世名將之地位。這一來,存孝的優勢就更加明顯,雖然他如今仍然未能位至鎮帥,但以他的功勞,只怕就算大王,也壓制不了多久了。到時候存信固然掛著蕃漢馬步軍都校的偌大名頭,實權卻大不如存孝,他這一派豈非就要被全面壓制了?若是這樣,存孝的實力更加有可能尾大不掉,終究要成為大王的麻煩,此事不可不慎。”
“只是今日之事,若是不秉公處置,只怕存曜勢必不肯善罷甘休。他與王家素來交好,那王家娘子對他分外關懷,雖是事出有因,卻也未必沒有兒女之情參雜其中,倘若存曜因為今日之事發動王家,在士林中掀起聲浪,莫說存信必然聲名狼藉,便是某家,只怕也得帶上一頂欺壓良善的大帽子,死後千年仍遭人唾罵這個代價太大了,太大了。”
蓋寓按捺住心中所思,又繼續聽二人對話。
只聽得那拔也·尤裴勒說道:“既然如此,末將無話可說,只好回去稟告都校,說末將無能,說服不得李軍使,請都校親來處置了。”
李曜淡然擺手:“那你便為某這大兄傳話,說小弟正盼他來說明情況,若是有人冤枉大兄,而小弟不察,至有誤會,則小弟親自上門負荊請罪;若是大兄確有不遵大王號令之事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到那時,小弟卻是不敢講什麼情面的了,只好請大兄體諒則個。”
尤裴勒冷冷地道:“軍使的話,末將自會轉達,告辭!”
“不送。”
第128章 兄弟之義(下)
尤裴勒轉身就走,李曜卻對憨娃兒問道:“你來之時,黑鴉軍中,可有某家兄弟坐鎮?”
憨娃兒微微一愣,想了想,答道:“那時益光將軍似乎正在黑鴉軍軍營之中。”然後奇道:“軍使問這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