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部分(1 / 4)

小說:東唐再續 作者:一意孤行

尤裴勒乃是李存信的牙兵旅帥,親信中的親信,自然不會連這點內情都不知曉。雖然今天還是他和憨娃兒打的第一個照面,但他也已然清楚,憨娃兒之於李曜,就如同不動明王之於大日如來,前者乃是後者的忿怒像。就好比李曜一怒,憨娃兒必然暴起。

於是他根本不搭理憨娃兒的話,而是徑直朝李曜抱拳一禮,強笑道:“李軍使,末將此來,乃是奉李都校之命,來抓捕兩名嫌犯,聽說那兩名嫌犯此時正躲在這鄭家祖祠之中。李軍使牙兵圍住鄭家祖祠,卻不準人進入,莫非也是發現了這兩名嫌犯,是以先看管起來?若是如此,末將替我家都校謝過軍使高義,末將正是來辦此時,還請軍使行個方便,將那兩名嫌犯移交給末將。”

尤裴勒這段話,將“嫌犯”和“都校”二詞說得格外重一些,用意不必多說。

李曜聽完,淡淡然道:“某讀書十餘載,武德律、貞觀律、永徽律、開元律等等,也都曾讀過,從未聽說民間百姓犯事,需要藩鎮鎮兵之高官、蕃漢馬步都校來過問的某這大兄,未免管得太寬了點。若是大王與蓋僕射知曉,只怕都是要不喜的。”

尤裴勒笑容一僵,緩緩道:“李軍使的意思是,這兩名嫌犯應該交給晉陽縣令?這也好辦,末將這就通知縣府,請縣府差役前來拿人。只望李軍使屆時莫要再相阻攔才好。”

李曜卻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口中這兩名嫌犯,某卻以為是兩名原告,這兩名原告所告之人,在我河東位高權重,身份特殊,縣府只怕是管不下此案的。”

尤裴勒臉色一變,目光中露出蛇眼一樣惡毒的光芒,語氣轉冷:“李軍使此言何意?”

李曜恍如未見,依舊淡淡然說道:“大王自雲州歸來之後,特意重申軍紀之重要,言此動盪之際,戰亂頻仍,欲要保住一方平安,就必須嚴肅軍紀,不可有恃強凌弱、侵犯百姓之舉。大王言猶在耳,有些將領卻偏偏恍如未聞,依舊我行我素,弄得民怨沸騰,怨聲載道,此等大事,某今日與聞,不敢怠慢,是以已然遣人稟告蓋左僕射,請他老人家親自來此定奪。”

尤裴勒臉色大變,目中怒氣一閃,喝道:“李存曜!你可知你今日之所為,便是你明日之所悔麼?”

李曜雙目一凝,沉聲道:“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馬車外,雨聲不歇。馬車中,沉默無音。

蓋寓只是年過五旬,卻蒼老如六十歲的花甲老人。河東,有太多的事要他操心。

他願意為河東操心,因為河東是大王的王業之基。大王,則是他蓋某人的伯樂。

大王得到河東,已近十載,但蓋寓知道,大王在河東,地位並未真正穩固。沒有河東士林的全力支援,僅僅以軍權強壓政權的方式統治河東,這並非上策。

然而,他清楚,大王並非沒有主動爭取河東士林的支援,只是大王的出身或許尋常百姓不會計較太多,但士林中人,如何會不計較?華夏曆來的正統觀念,早已根植在這些文人士子的心底裡去了!

十年了,以太原王氏為代表的河東士林依舊沒有接納大王的意思,誰又知道,僅僅為此一條,他這個平時裡受河東全軍敬仰、威風八面的蓋左僕射就傷了多少腦筋?

他的各種謀劃並非全然無用,至少在這近十年中,王氏等河東士林雖然並不相助李克用,但也很少在各個方面譴責李克用或者在其他問題上拖李克用的後腿。可以說,這也是蓋寓協助李克用治理河東以來的一大功績。

然而在蓋寓看來,這是不夠的。大王不能屈居於河東一隅,否則平定亂世,中興大唐還從何談起?

是的,蓋寓的理想,的確是中興大唐。作為一個好學苦讀的儒家,蓋寓雖然出身邊將世家,卻對儒家文化情有獨鍾。忠貞,是他的意志;中興大唐,是他畢生的理想。

然而以他的出身來說,做朝廷的宰相太難太難,唯一的折中,是做藩鎮的“宰相”。在蓋寓看來,當這個藩鎮足夠強大以後,他未必不能成為朝廷的宰相,未必不能中興大唐。

這個想法很理想主義,但蓋寓就是這麼想的。從古至今,多少學匠大儒抱著看似飄渺的理想成為後世人景仰的“聖人”、“賢者”?蓋寓從未奢望後世把他看做聖人賢者,他有自知之明,但他卻希望後人能將他看做一代名相或者至少一代名臣。

人越老,越在乎身後事,自古便是如此。

中興大唐,這個理想在蓋寓看來並非沒有希望,他知道李克用是有野心的,但李克用的野心只是讓沙陀人在大唐不受欺辱,希望沙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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