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所以太陽照到了屁股上,還是懶得起床。兒子偎在她的腋窩裡,感到很溫暖,更不願意起床。
張忠誠進屋,驚訝道:“天吶!你們還沒起床,這都幾點了?”
“你怎麼回來了?”蘇寶蓮問。
“剛給顧客送了一臺微波爐,順道回來看看你倆。”
“上班你還往回溜哇,你也不怕被逮住。”
“我就看看,看完就走。”
張忠誠拍了妻子的臉蛋,又拍了兒子的屁股,轉身要走。
蘇寶蓮喊叫住他:“你看到經理沒?”
“沒有。怎麼,你有事?”
“沒什麼,我就是想知道送去的魚糕他們愛不愛吃?”
“應該喜歡吃吧,”張忠誠說:
“我們自己都捨不得吃。唉,管它呢,反正我們心意盡到了,愛不愛吃是他們的事。”
“那不成,我都說我做得最好吃了,如果不愛吃,人家不得說我吹牛啊?”蘇寶蓮焦慮地說。
“他們才吹牛呢!”張忠誠神秘地說,“那些彩電的映象管明明是國產的,非要說是東芝的,冰箱壓縮機明明是江蘇的,非要說是索尼的,而且還要我這麼說。”
“那不是坑人嗎?”蘇寶蓮驚愕道。
“所以我每次跟人家講時,都不敢瞅人家的眼睛,這比吹牛還嚴重,這不是騙子嗎?”
張忠誠走後,蘇寶蓮讓兒子起床,兒子不起,伏在媽媽的耳邊,神秘地說:“我知道你把魚糕送人啦。”
“你怎麼知道的?”
“你剛才跟爸爸說的。”
蘇寶蓮笑起來:“沒想到我家還藏著個小特務。”
葛佔水、於水淼、劉梅等人一大早,挨個櫃檯給員工拜年。葛佔水袖筒上有粒草籽,於水淼想幫他摘掉,他卻故意閃到一邊。她知道他還在為除夕那件事慪氣呢,儘管她涕淚俱下地道過歉,顯然他並沒有諒解她。
到了褚麗華櫃檯,葛佔水笑著對劉梅說:“把她安排在這太英明瞭,就她這模樣,活脫脫的化妝品廣告。”
大傢伙都笑起來,劉梅對褚麗華說:“聽清沒有,老闆這是在誇你漂亮呢!”
褚麗華的臉燃燒起來。
一幕發黃的細節在葛佔水眼前閃過:費曉紅好也這樣燒紅過臉,不過,那與他沒什麼關係,他心裡想著。
來到副食櫃檯,於水淼問李萬昌:“你怎麼樣,你也回不了家,跟誰在一起過的年?”
李萬昌指指高鏡:“跟她。”
大傢伙又笑起來。
葛佔水說:“那可不好,人家已經有家了,你去不多餘嗎?你應該去找那些小姑娘,不然,人家老公有危機感,你呢,又錯過了好機會。”
高鏡調侃道:“不妨事,光興你們男的包二奶,就不興我們女的養二爺啊?”
李萬昌一著急就說不出話,臉燒得像個紫茄子。
拜完年,葛佔水開著車就走,於水淼追過去問他回不回來吃飯,他也沒吭聲。
於水淼見張忠誠坐在板車上,走過去說:“大冷天,別坐外面,以後待車就在食堂值班室吧,那裡暖和,我跟他們說一聲。”
張忠誠說:“我不冷,我習慣了,我不願意去那兒,這裡人家找我也方便。”
於水淼見張忠誠的後背沾了好些草籽,彎下腰,幫他摘。
“你們怎麼搞的,像剛從山上下來似的?”於水淼問。
張忠誠說:“我剛才送完貨回了一趟家,弄堂太窄,蹭的。”他想起蘇寶蓮惦記的事,就問,“魚糕好吃嗎?”
於水淼怔了一下,順口說:“好吃。你妻子的手藝真好。他們父子倆搶著吃,我都沒撈到。”
中午吃飯的時候,褚麗華只買了一個饅頭加一碗清湯。
李萬昌穿插過來,坐在她對面,悶著頭扒拉飯,還是不吱聲。
褚麗華心知肚明,既然他坐過來,就憋不了太久,所以,裝作沒看見,低著頭,響亮地喝著湯。
“那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李萬昌終於憋不住了。
“噢,是李經理,你說的是哪天啊?”
“別裝了,你心裡明白,深更半夜的,你到底去哪裡了?”
褚麗華放下湯碗,兩眼直直地盯著李萬昌,一言不發。
李萬昌漸漸低下頭去。
他用手將裝著紅燒排骨的盤子朝她面前推了推:“大過年的,那麼節約幹嘛?”
褚麗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