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口,不甘心過千篇一律的生活。這是我喜歡的。只是再也沒有機會和她一起坐在空曠的畫室裡安靜地畫靜物寫生,看她眯著眼睛捕捉線條的明暗,喜歡叼著鉛筆。
生命原是這樣一場沉迷的遊戲,每個人自知。因為總有別離。故城走了。蘇欽走了。只剩我,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漸行漸遠。
後來放假的時候回了家,非常碰巧地在百貨商場裡碰到蘇欽。我在背後看她良久,她黑色的長髮隨意地編成辮子垂至腰際。依然那樣瘦。披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裡面是簡單的白襯衣。黑色長靴。有熟稔的溫婉氣息。讓我感到她對生活充滿原諒和默許姿態。但旁邊有位男子拎著購物袋,耐心看著她挑選商品。我走過去輕輕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來的眼神煞是驚喜,我輕輕擁抱她,像以往那樣。聞到她身上不沾香水味道的植物辛香。她說,天啊,你長這麼高了。
幾句寒暄之後,她叫我一起吃飯。我注意到旁邊男子的錯愕又加以掩飾的神情。覺得很尷尬。於是說不了。你們慢慢逛,我還得先回家。再見。
我笑笑便走了。
其實每次對她說再見,心中都有無限落寂。我記得。記得以前最糟糕的日子裡,晚上十一點,還在街心花園裡聊天。那座花園裡有一株高大的橡樹。在南方的氣候裡終年青翠,非常美。我說到難過之處,胸口感到有靜默激烈的血液奔湧。強大至極的力量。眼睛灼熱,眼淚流下來。雙手捂面。她輕輕嘆息,良久,伸出手來意欲攬我入懷,我暗自掙扎抵抗。
蘇欽說,不要這樣,到我這裡來。語氣堅決而溫柔。然後將我的頭抱過來,手指輕輕梳理我凌亂的頭髮。沉默不語。
這是年少時印象頗為深刻的場景。這樣溫情的關懷,一生會有幾次。這是記憶之中深刻的灼印,被有溫度的觸覺所提醒,會時時散發出經久的感懷,醇香。令人沉醉卻不經悲喜,只落一地滾燙的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