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尋你的事麼,我不行了,你又撂挑子不幹,那古爐村不全癱撲塌呀!磨子說:癱撲塌就癱撲塌,不是有榔頭隊嗎?!支書說:你別給我說氣話,隊長你要幹著,我叫你來,就是讓你分配我去看稻田水吧,狗尿苔和迷糊看水,一個跑的造反哩一個是碎(骨泉)猴屁股,田裡水老洗不好,再不經管,今秋就得減產了。磨子說:你這支書卻不行了,還讓我當隊長,你找我來就說這事?支書說:就說這事。磨子說:那我說一句,要看水,你去看水,這我管不著了。立起來就要走。支書說:你不管就不管,也用不著就走吧?我這一回來,狗大個人都不來了,把你叫來,你屁股沒坐熱就走,是怕我帶累你啦?坐下,讓你嬸給咱打些荷包蛋吃,也難得清靜,聽善人嘮叨。就把扇子扔給磨子,自己又半臥在木板床上,眼睛眯著,說:善人,你說你的。善人說:我說啥呀?支書說:}兌你那志意心身吧。磨子重新坐下,善人說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拿著眼看著院門口。院門口的那個臺階模模糊糊,先是臺階的稜角還在,漸漸地就沒了,一片黑。善人說:志、意、心,身這四個字,和三界、五行一樣,貫通宇宙,包羅永珍,用它可以研究天時的。太古元始時代,人心淳樸,不思而得。成己成人,人見人親,是以志當人創世時代的春季。堯舜時期,是代天教民,鑿井而飲,人人怕罪,畫地為牢,雖被處罰,還是知足感恩,不知使心,以意為人,思衣衣至,思食食來,自助助人,人見人樂,是揖讓時代的夏季。自周武王伐紂,把揖讓變為征伐,文王畫卦,姜太公教武術,設法逃罪,破了先天八卦的畫地為牢,變為後天世界,大同成小康,以心當人,求則得之,以禮治世,人情漸偽,自飾己過,人不怕罪,累己累人,人見人仇,是擾亂世界的秋季。到秦始皇併吞六國,人心日下,唯物是爭,是以身當人,待至近代,物質文明,日益進步,機械之心,也越發達,予貪不已,人見人恨,自罪罪人,繼續發展下去,非至消滅人類不已。各教聖人,都是成道的人,對天時也都瞭解,所以佛稱為“末法”,道稱為〃F下元”或“三期末劫”,耶穌說是世界末日,伊斯蘭教稱為“大災難來臨”。不過天時是迴圈的,否極泰來,冬去春至,又會到大道昌明,後天返先天的時候。俗話說:搭了春別歡喜,還有四十天的冷天氣。目下是傷人不傷物的時候,你看現在,是物都比人值錢,志是出數的,意是挪數的,心是在數內的,身子是在劫的。身界人嗜好多,罪大,心界人累多苦大,意界人助人功大,志界人道貫古今德配天地,遇到逆事,也不發脾氣,不發脾氣,準能出數。天時已到,人人努力用志做人,做個成己成人的人善人誇誇地說下來,他說的時候閉著眼,像背誦一樣,等說得喉嚨發乾,要喝水,睜開眼了,院子裡卻黑得用眼也啥都看不見。廚房門開了,一片子光跌了出來,支書的老婆說:咋還說呢,有恁多的話說呀?喝湯喝湯!端著碗的竟然是磨子,磨子是什麼時候去了廚房善人都沒覺察,他就不說了,笑了笑。但支書還不聲不吭地半臥著,支書的老婆近去說:你咋啦,瞌睡啦?支書坐起來說:我聽著哩。喝湯,一個碗裡幾顆雞蛋?老婆說:兩顆。三個人就在黑暗裡呼嚕呼嚕喝湯。
院門外狗突然咬了起來。磨子忙放下碗,從院門後抄了鐵鍁開門出去。大家都沒了聲息,拿耳朵聽著,磨子返回來說:是鐵栓家的狗和八成家的狗胡咬哩。支書的老婆說:嚇死了,我以為榔頭隊的人監聽哩。支書說:監聽就監聽,咱說啥反動話啦?磨子你來時還拿著鍁?磨子說:我防著狗日的麻子黑哩。支書說:麻子黑?磨子說:麻子黑越獄啦,說不定會跑回村的。支書說:啊越獄啦,死刑犯咋能越了獄?!他把碗放下,不吃了。支書的老婆說:咋能不會越獄,你當支書哩,人家要抓你去柴草棚你不是也就被抓去啦?支書說:你胡扯被子亂拽毯!抓麼,我還是回來啦?!老婆說:不是人家杏開她說了一半,另一半又咽了,轉身去廚房,一隻貓悄然爬到了上房頂上,突然啊嗚啊嗚叫起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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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爐村人提高著警惕,嚴防著麻子黑越獄後跑回來。狗尿苔就在麻子黑的院門口灑上了灶灰,隨時留神著灶灰上是不是有了人的腳印,又到中山上去割酸棗刺,要把酸棗刺插在麻子黑家的院牆頭上,心想麻子黑三更半夜回來了,不敢開院門要翻院牆,讓狗日的翻不過去。他覺得這一招十分高明,是牛鈴想不出來的,村裡所有人都想不出來。
狗尿苔拿了鐮和揹簍剛出了村巷,杏開在叫他。杏開的臉紅撲撲的,穿了一件緊身的碎花布襖,拿著一把鍁。問狗尿苔幹啥呀,狗尿苔沒告訴她,杏開說:拾柴禾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