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江州衫袖千秋溼,易水衣冠萬古悲。

莫道英雄不下淚,英雄有淚只偷垂。

到次日,白公才起來,只見長班來報道:“吏部張爺來拜。”白公看名帖,卻是吏部文選司郎中張志仁,心下想一想道:“此人與楊御史同鄉,想必又為他來。”隨出來相見,敘了禮,讓生,左右獻茶。張吏部先開口道:“昨日老先生有此榮升遠行,都出自兩衙門薦舉,並非本部之意。”白公道:“學生衰朽之夫,無才無識,久當病請,昨忽蒙欽命,不知是何人推薦,以誤朝廷。”張吏部道:“老先生,你道是誰?”白公道:“學生不知。”張吏部道:“不是別人,就是貴同年楊子獻之薦。”白公道:“原來就是楊年兄。學生無才,楊年兄所知,為何有此美意?在學生固叨同年之惠,只恐此行無濟於事,反辱了楊年兄之薦。”

張吏部道:“連學生也不知道,因聖旨要擬部銜,是敞衙門之事,楊老先生見教,細細說起,學生才知,今日特來奉拜。不知老先生此行還是願去,還是不願去?”白公笑道:“老先生何出此言?學生在此做的是朝廷的官,朝廷有命,東西南北唯命是從,怎麼說得個願去不願去?”張吏部道:“學生素仰清德,此來倒是一片好意。老先生當以實心見教,不必諱言。”白公道:“學生既蒙老先生垂念,安敢隱情?且請教老先生,願去是怎麼說?不願去是怎麼說?”張吏部道:“願去別無他說,明日領了書敕便行;若是不願去時,學生就實對老先生說了,此事原是楊老先生有求令愛姻事不成起的釁端。俗說‘解鈴還是繫鈴人。’莫若待晚生作伐,老先生曲從了此段姻事,等他另薦一人替了老先生,老先生就可不去了。況且這段婚姻,同年家門當戶對,未為不可。老先生還當細細上裁。”

白公笑道:“學生倒不知敝同年有如此手段。”張吏部道:“楊老先生他官雖臺中,卻與石都督最厚,又與國戚汪全交好,內中線索甚靈。就是陳、王兩相公,凡他之言無有不納。老先生既然在此做官,彼此倚重也是免不得的。就是此段姻事,他來求老先生自是美事,何故見拒?”白公道:“若論處世做官,老先生之教自是金玉。只是學生素性疏懶,這官做也可,不做也可,最不喜與權貴結納。就是今日之行,雖出楊年兄之意,然畢竟是朝廷之命。學生既做朝廷之官,只奉朝令而行。楊年兄之薦為公乎?為私乎?學生所不問也。至於姻事,學生一冷曹如何敢扳!”張吏部道:“老先生雖無心做官,卻也須避禍。此一行無論奴虜狡猾,未必便帖然講和,即使和議可成,而上皇迎接回來好?是不迎請回來好?為功為罪都出延臣之口;況老先生行後,令愛一弱女守此,虎視眈眈,能保無他變乎?”白公聽了,勃然變色,說道:“古人有言:‘敵國未滅,何以家為?’且死生禍福,天所命也,君所命也。今日既奉使虜庭,此七尺軀已置之度外,何況功罪,何況弱女!學生頭可斷,斷不受人脅制!”張吏部道:“學生原是為好而來,不知老先生執意如此,倒是學生得罪了。”遂起身辭去,白公送出大門。正是:

勢傾如壓卵,利誘似吞醇。

除卻英雄骨,誰能不失身?

白公送了張吏部出門,心下愈覺不快,道:“楊家老賊他明明做了手腳,又叫人來賣弄,又要迫脅親事,這等可惡!只是我如今與他理論,人都道我是畏懼此行此生釁。且等我去了回來,再議未遲,但紅玉之事萬不宜遲。”即寫一札先送與吳翰林,約在他家等候,隨與小姐說道:“楊賊奸惡異常,須要早早避他。如今也等不得我出門了,你須快快收拾些衣物,今夜就要送你到舅舅家去了。”小姐聽了,不敢違拗,即忙打點。捱到晚,白公悄悄用二乘小轎,一乘抬小姐,一乘自坐,暗暗送到吳翰林寓所來。

此時吳翰林已有人伺候,接進後衙。白公先叫小姐拜了吳翰林四拜,隨即自與吳翰林也是四拜,說道:“骨肉之情,千金之託,俱在於此。”吳翰林道:“姊丈但請放心,小弟決不辱命!”小姐心中哽咽,只是掩淚低頭,一聲也說不出。吳翰林還要留白公飲酒,白公說道:“小弟倒不敢坐了,恐人知道。”因對小姐說:“爹爹與你此一別,不知何日再得相逢。”就要出來,小姐忍不住,扯著白公拜了四拜,不覺嗚嗚咽咽哭將起來。白公亦泫然淚下。吳翰林連忙止住。父女二人無可奈何,只得吞聲而別。正是:

世上萬般哀苦事,無非死別與生離。

白公送了小姐回來,雖然傷心,卻覺得身無掛礙,轉獨吃了一醉。睡到次日,早起到館中領了敕書回來,將內衙一應盡行封鎖,分咐家人看守,只說小姐在內。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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