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有醜女作家有美女作家,要求在座的男人把上衣全部脫掉,有不少人都脫了,徐晨死活不肯,說才不讓這些女人佔便宜,除非她們脫他才脫。林木肯定沒脫,因為他當時坐在我旁邊,我把他拉過來當枕頭睡覺來著。後來不知是誰把鄰桌放在一邊的生日蛋糕給開啟吃了,問是誰先吃的,誰也不承認,還都往嘴裡送奶油,兩桌人吵了起來,這邊正亂,老大抱了飯館門口供的魯迅半身像跳起舞來,再後來老大上一個片子的製片人大勇跟阿趙鬧了起來,阿趙臭蟑螂,死耗子地亂罵一氣,便開始摔杯子摔瓶子,推推搡搡,一片混亂,嘴頭上鬥不過阿趙的大勇從老大懷裡劈手奪過魯迅像向阿趙扔去,沒有砸中,魯迅掉在地上碎成兩半,狗子則站上桌子開始大聲朗誦“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幾個姑娘為他鼓掌叫好,後來有人打了110,肯定是飯館的那幫孫子,後來地安們派出所的警察來了,其中有個帥小夥,簡直是偶像劇裡的警察,再後來老林把我和另外兩個姑娘塞進一個人的車裡,那人我不認識,不過他把我送回了家。
後半夜我的酒就醒了,打電話給林木問怎麼了?他正在東直們吃夜宵呢。他說他們都被警車拉到了派出所,警察問大勇為什麼要砸魯迅像,大勇驚訝地說:“原來是魯迅啊,我還以為是孔已己呢!要知道是魯迅肯定不會砸!”
最神的是張生,這個據說讀書破萬卷的文學編輯,說話細聲細氣,戴個小眼鏡,頭髮貼在腦袋上老像半年沒洗似的,席間他只跟我說過一句話——“廁所在哪?”我說走旁邊的門右拐走到頭,他笑迷迷地說:“我不相信你,因為你看起來像個兔子。”
什麼意思?
等警察錄完張生的口供他已經完全清醒了,抹了抹眼鏡批評起警察來,說這筆錄錯別字也太多了,語法也有問題,交上去能透過嘛?警察倒沒生氣,接受他的意見重寫
老大,老林和徐晨三個人接了一部警匪題材的系列劇,製片方肯定是不瞭解他們,把他們安排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賓館集中寫作。就是把他們關在山裡他們也能找著玩的地方,何況是市中心。那家賓館成了眾人的聚會場所,熙熙攘攘,送往迎來,四個多星期,林木寫了一集,老大半集,徐晨快,是兩集。製片人基本上已經被他們逼瘋。那陣子我整天渾渾噩噩,害怕一個人待著,也跑到他們那兒去混。
一切關於生活、情感、夢想和準則的嚴肅話題,談到最後只可能導致悲觀、傷感,甚至絕望。我們橫七豎八地倒在金橋飯店的房間裡,唉聲嘆氣。
“誰今天開始談人生的,真操蛋!”老大翻了個身,屁股對著大家。
“他。”我一指徐晨。
“討人嫌。”老林說。
“還不是你們勾著我說的,自己點的火燒著了自己怪誰?”
“怪你,怪你,就怪你!”老大竄起來吼道。
“老大最近有點不正常?”我小聲問林木。
“不正常有一陣子了。”
我點了點頭。
一個鬱悶的人去找其他鬱悶的人,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有了更多的鬱悶,夾在他們的鬱悶裡,我的反而不能表露了。
晚上十一點,我們從床上爬起來,打電話叫人去了CD酒吧。真夠無聊,兩個男人在為什麼事爭吵,另外幾個圍著一個叫路路的女演員猛說肉麻話,劉元的樂隊在現場表演,一杯Gin 酒下肚我已經醉了。我聽見那兩個爭吵的人話裡話外提到了一個詞——“嫉妒”。嫉妒?這對我倒不是什麼重要的感情,我難過是因為陳天不在我身邊,而不是因為他在另一個女人身邊。這有差別的。
“喂,喂,愛一個人,但是又不嫉妒,這說明什麼?”我拉了拉正在向姑娘獻殷勤的徐晨。
“說明你根本不愛他。”
“胡說八道!”
徐晨回了頭不再理我。
我不愛他嗎?真希望如此。使勁想想,他在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他用看著你的那種目光注視著別人,他的手握著的不是你的手,“乖孩子”,“小冤家”,他對誰都是如此稱呼!難受了嗎?還不難受嗎?
十二點十五分,我衝到櫃檯前,撥了陳天的電話。音樂震耳欲聾,我試圖壓過它,對著話筒大聲地喊叫著:“我要見你!”
“來吧。”電話那一頭,一片沉靜,他的聲音裡也一片沉靜。
二十分鐘以後,我才得以離開CD。
“看見你就好了,看見你一切就都好了!”我抓住他,向他笑著。
“喝多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