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2 / 4)

小說:品花寶鑑中 作者:青澀春天

據我評來,以寶珠為第一,唱得風神跌宕,文秀溫存,十人中是他壓卷了。次則愛珠,情韻皆到,為第二。次贈珠,次掌珠,次蕊珠,次珍珠,次花珠,次荷珠,次畫珠,次明珠。

不知定得不委屈麼?”公子道:“定得極是。”夫人又問十珠婢道:“如有委屈,不妨自說。”花珠陪著笑道:“奴才唱的,似乎在蕊珠、珍珠之上。”華夫人道:“就是你不服,你那裡知道自己唱的毛玻你想顯己之長,壓人之短,添出些腔調來,此所謂戲曲,非清曲。清曲要唱得雅,洗盡鉛華,方見得清真本色。你唱慣了搭白的戲曲,所以一時洗不乾淨。若不會聽的,怕不定你第一?”花珠方才服了,因又問道:“奶奶聽珊枝的怎樣?”華夫人道:“珊枝也是戲曲,倒是琴言雖然生些,還得清字意。”公子聽說琴言,便對夫人道:“琴言這個孩子,實在有些古怪。我們待他也算好了,看他心上總像有些委屈。

如今告假一個多月,也不見他進來。其實看他也不像那種下作的,不知為什麼心上總不喜歡,我實想不出來。”華夫人道:“我看這孩子,大抵是個高傲性子,像不是肯居人下的光景。

但不知自己落到這個地位,也就無法。所謂‘做此官,行此禮’,若妄自高傲,也真是糊塗人了。”華公子笑而不語。夫人賞那十珠的,記了一等是釵環,二等是香粉。

那跟來的兩個老婆子,遠遠的把那瓶冷酒偷吃了一半。一個老婆子已醺醺的歪靠著山石,坐在地下,將要睡著。那一個側著耳朵聽話,卻又聽不真。

見愛珠走來,問道:“姑娘,奶奶與你們講些什麼?又見他寫單子。”愛珠笑道:“要賞給我們東西。”那老婆子道:“你們姑娘們實在福分大,常常得賞賜。我們一天勞到黑,也沒有格外得過一點好東西。姑娘,如今賞下來,你不要的給我, 不要給那些小丫頭糟蹋了。”愛珠一笑走開。那個小丫頭叫香兒的笑道:“他們還沒有到手,你倒想他轉賞了你。我明日買個沙吊子送你,好裝燒酒,省得你那個沒有把子,要倒拿著嘴使。你要想別的東西,你也配?”那老婆子被香兒取笑了,又不敢罵他,只得鼓起了眼睛,瞅了他一眼。那一個老婆子低低嘆口氣道:“咳,從來說人老珠黃不值錢,你還同他們一般見識呢?”這邊華公子忽然念那《牡丹亭》上的兩句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華夫人笑道:“《牡丹亭》的《遊園驚夢》,可稱旖旎風光,香溫玉軟。但我讀曲時,想那柳夢梅的光景似乎配不上麗娘。”公子道:“我也這麼想,覺柳夢梅有些粗氣,自然不及麗娘。至於那《元人百種曲》只可唱戲,斷不可讀。若論文采詞華,這些曲本只配一火而焚之。

偏有那些人讚不絕口,不過聽聽音節罷了,這個曲文何能贊得一句好的出來?”華夫人道:“我想從前未唱時,或者倒好些。

都是唱的人要他合這工尺,所以處處點金成鐵。不是我說,那些曲本,不過算個工尺的字譜,文理之順逆,氣韻之雅俗,也全不講究了。有曲文好些的,偏又沒人會唱。從那《九宮譜》一定之後,人人只會改字換音,不會移宮就譜,也是世間一件缺事。”公子道:“真是妙論!我想對此名花,又聽妙曲,意欲填首小詞,也叫他們唱唱。雖然比不上《桃花扇》的妙文,也是各人遣興,你道何如?”華夫人道:“很好,何不就填那《梁州序》,用他的工尺,唱我們的新詞,不省事麼?”公子道:“妙,妙!你就先填。”夫人笑道:“我如何能?還是你先來,我算和韻罷。”公子應了,喝了幾杯酒,想了一會,寫出一首《梁州序》來,遞與夫人,夫人念道:明霞成綺,冰綃如翦,萬種柔情輕倩。良辰美景,烏紗紅袖相憐。

羞他仙子,閒引遊人,私把凡心遣。春光一刻千金賤,珠箔銀屏即洞天,休負了,金樽淺。

夫人唸完,讚不絕口。自己也飲了一小杯,笑道:“這是我遵你的教,‘休負了金樽淺’。但這原唱如此好,教我怎和得出來。就在《桃花扇》上,也是上上的好文字,細膩風光,識高意穩。我不做罷。”公子笑道:“你不要謙讓。你必定另有妙想,我想不到的,快寫出來,好叫他們唱。”夫人又唸了一遍,讚了幾聲,也就寫了一闋,遞與公子念道:簾櫳半漾,樓臺全見,絳雪飛瓊爭豔。清歌小拍,明眸皓齒生妍。

華年如水,綠葉成蔭,肯把春光賤?石家金谷花開遍,只羨鴛鴦不羨仙,休負了,金樽淺。

公子唸了又念,朗吟了幾遍,拍案叫絕,又說道:“這兩首比起來,我的就減色了。這五十七字如香雲繚繞,花雨繽紛,就是《桃花扇》中也無此麗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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