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餃子病”。話一出口,他覺得這句中文沒說好,笑了起來。我們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問他英文是什麼意思。原來他是根據英文“I am sick of dumplings”譯過來的。把我們幾個中國人和安瑪逗得哈哈笑。
安瑪畢竟是在中國正兒八經學過中文,而且和兩個中國人生活在一起,她的中文是我見到的美國人裡說得最好的。
大家都認為我給格雷取的中文名字“米川”很棒,比“米山”更有詩意更好聽。北瑞打趣說:“早知道會嫁給你,還不如讓你給我取中文名。我的中文名字不好聽。”她的名字是我岳父起的,即“北京和瑞典”的意思。姐姐名叫北瑞,弟弟就自然成了“京典”。
一個人的名字會對人有心理暗示,使有些人有意地朝自己名字裡所期望的去努力,甚至赤裸地揭示其命運,北瑞的名字便是如此,她爸爸和她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嫁給我這個北京人。有時候,她爸爸對我比對北瑞還好,我和他用中文聊得很起勁。弄得北瑞假裝抱怨:“瞧,好像你是我爸爸的兒子,我是他兒媳婦似的。”我對北瑞說,你的名字註定你要嫁給我的。
我去聚會前已和艾德瓦多聊了很多,感到疲倦,想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再跟大家湊熱鬧。我知道這樣的聚會很難得,肯定會搞得很晚。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湊齊這些人。我和京典打了招呼,上他們的臥室去躺一會。
走進臥室,我聽到大衣壁櫥裡有微弱的聲音,像是喘氣。有人在裡面。壁櫥的門是關的。我想,總不至於是賊吧。我只好走出臥室。京典問我:“你怎麼這麼快就休息好了?”
“睡不著。算了。”我環視客廳,米山和桑妮不在。我心裡砰砰地跳了起來,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好像我自己在偷情而作賊心虛,深怕別人知道。米山和桑妮太大膽了!安瑪和雅文就在客廳,他倆居然如此瘋狂。
我如坐針氈。真擔心這兩人被發現。我突然認識到,米山和桑妮兩人其實有很多共同點,包括他們的畫都有些相似。他倆的本性裡都有幾分囂張和不安分,比一般人更不容易滿足,既使他倆已得到很多。特別是米山,對女人的性愛已成了他的痴迷,就像李之白對男人性愛的痴迷。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上帝賜給了這兩個男人追逐性愛的勇氣和膽量,卻沒有限制他們控制自己情慾的能力。這是這兩個男人最致命的弱點。如果說李之白追逐男人的性愛是痴迷西方男人魁梧高大強壯英俊,潛意識地滿足他對父兄的依戀,那麼米山在追逐女人的性愛中則是要證明和征服慾望本身的力量,還是痴迷不同的女人肉體上的芳香?這兩個男人令我痛惜不已。面對肉體世界,他們表現出比青少年還要強烈的好奇和興趣,總渴望把自己與別人的身體結合起來,填充心理某個部位的空缺,促使肉體膨脹而忘記了他們的性行為會傷害其配偶和家人,其結果則是異己的,分裂了他們自己本是輝煌的生命和事業。尼采和弗洛伊德認為,在藝術創作中消耗的精力和在性生活裡消耗的精力都來自同一種力比多,藝術家應當為了藝術保持適當的貞潔。米山之所以在畫畫上再也沒有成功,包括他去新墨西哥採風回來後創作並沒有大的起色,恐怕與他在性愛上心醉神迷過於消耗了精力有關。我一邊想著,一邊不由自主不時地朝臥室看一眼。我意識到自己這樣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我對米山和桑妮會被人發現的擔心越來越強烈。我只好朝客廳的窗臺走去。曼哈頓夜景呈現在我的眼前燈光把街區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如切開的麵包,一塊塊地挨在一起,但彼此分開,就像巨大的積體電路板。倘若其中一個地方斷路或聯結不好,碰出火花會引起火災。前幾天,布朗士區的幾棟大樓就是因為電線斷路引起火災而被燒得不成樣子。那麼,米山和桑妮會不會引起一場“火災”呢?
“牧一,你在想什麼?你好嗎?你好像心思不定。怎麼啦?”北瑞走過來,摸摸我的臉。
“米山和桑妮在製造麻煩。”我把事情簡單地告訴了北瑞。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她先愣住了,接著說:“你應去阻止他倆。萬一被安瑪和雅文發現了,這場聚會徹底掃興不說,她們的家庭有可能被毀壞。”
她這樣一說,反而弄得我惶恐起來。米山和安瑪都是我到美國後多年的好友啊!“這種事,我怎麼好去幹涉,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這樣做。”我這樣說,其實是不知該怎麼做。我無法想像米山和桑妮在我面前赤身裸體。
我和北瑞商量著該怎麼辦,盼望著他倆趕快結束卿卿我我。
此時,大家正拿京典和格雷開心,問他倆是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