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維娟這才放下心來。對於她這個從舊社會過來的偽職人員,而且還一度在保密局管過檔案,身上背的歷史包袱自然十分沉重。她覺得自己只有日夜埋頭工作,才能贖清自己的罪孽,所以40 歲出頭,頭髮就花白了。她滿以為人們都已忘記了她,她已變成了一個新人。誰知公安人員突然上門來找她,向她調查一個人,她怎能不感到驚惶失措呢?
眼前一張素描畫像,畫的是田桂花。這是石亦峰請白玉婉畫的。他們從衢州回來,石亦峰就請白玉婉默畫一幅田桂花的人像並說明事情非常重要。
白玉婉見他確是很急用,就花了一個晚上,把田桂花默畫出來了。石亦峰一看,驚喜地說:“玉婉,你的素描功夫真好!畫像和田桂花沒有什麼兩樣。”
可是,這張畫像放在華維娟面前,就顯得遊移恍惚,一下難以捉摸是哪個人。一來是華維娟的心情不安,二來畫像在常人眼中總是同真人有一定距離。
“石同志,我確實認不出這是誰。”
“別急,華維娟同志。”石亦峰仍耐心地安慰她,“你慢慢認,仔細看看這個人,是否在哪裡見過?”
華維娟再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雙目一亮,脫口而出:“難道是她?”
“是誰?”水文秀急迫地追問。
“有點像她,但好像又不是她。”華維娟立即否定地搖搖頭,顯出信心不足的樣子,“雖然臉型很相似,但很多地方不一樣,譬如眼睛、鼻樑、嘴唇。”
“可能我們的畫不準確。”石亦峰連忙解釋,“你說像誰?說錯了也不要緊,反正我們要反覆調查核實。”
“好,我說。”華維娟似乎完全打消了顧慮,“我看這畫上的人很像楊麗蘭的那個同鄉女友。”
“對,我們向你調查的,也就是她像不像楊麗蘭的同鄉女友。”石亦峰坦誠地對她說,“因為這是破案的一個關鍵。”
“石同志、水同志,”華維娟這才抬起頭,正眼望著他們倆,“我只能說,這畫中人很像楊麗蘭的同鄉女友,但究竟是不是,我也無法肯定,因為還有許多地方不太像。請你們仔細調查,不要因為我,冤枉好人。”
“這個,請你放心。”石亦峰笑道,“我們黨的政策是絕對不能冤枉一個好人的。”
清晨。公安大院上班鈴聲還未響,顯得寧靜安謐。石亦峰還是按老習慣,提早一刻鐘來到辦公室。先去廚房衝好開水,再把辦公室打掃乾淨,然後坐在桌邊翻閱昨天下午傳達室送來的各種報紙雜誌。
突然,目光落到《人民日報》二版下方的一條訊息上:
(新華社廣州2 月6 日訊)廣州公安機關最近在海關等有關部門的大力配合下,破獲了一起重大文物走私案。首犯許青海和香港文物商章玉龍已落入法網,被公安機關抓獲。宋代大書法家蔡襄使用過的一方歙硯和明代祝枝山、唐寅和文徵明合作的一幅“仕女圖”也被當場查封。40 萬元人民幣和100萬港幣被依法沒收。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石亦峰乍一看,血液都往腦門衝,激動得不能自己,連拿報紙的手都在索索發抖。
這個意外訊息太叫人興奮了,這說明解放前夕這批文物並沒有運到臺灣去,至今還在大陸,還在大陸的某個地方、某個人手中。否則,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兩件走私文物呢?這就是那批文物中的兩件喲。
石亦峰對這則新聞中所提到的“一方歙硯”和那幅“仕女圖”是屬於那批國寶中的兩件是有根據的,他相信自己的記憶力。黃仲洲給他看過這批文物的清單,作為美術學校的高材生,那時又在經營書畫古董生意,對蔡襄、祝枝山、唐寅、文徵明的稀世珍品能不分外注目嗎?
為了進一步證實,石亦峰等不及了,連一分鐘都熬不住了。他在桌子上給水文秀留了一張條子,就騎上腳踏車趕到白玉婉工作的那家百貨店。商店正開門,顧客寥寥無幾。
他也顧不得避嫌,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一位女售貨員打聽白玉婉在哪個櫃檯。當走到鞋帽櫃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女人就笑迎上來:“同志,你要找白玉婉嗎?今天她沒來上班,輪休。”
“哦——”石亦峰感到異常失望,來時那種興沖沖神態頓時消失。這時,他只覺得周圍的目光如箭矢般朝他射來,他像成了靶子。有些女售貨員還在嘁嘁嚓嚓議論,聲音很響,毫不顧忌會傳到石亦峰耳中。
“他來找白玉婉幹什麼?他是白玉婉的什麼人?”
“你管他什麼人!老相好、新情人,都可以。單身女人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