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明白,對於鐵勒第一勇士而言,死在英雄的手裡,那才是他該有的結局。”掙扎著說完這句話,奔古爾查的胸脯開始劇烈的顫動,生命在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中慢慢離去。
“你,何嘗不是個英雄?”對著面前的敵人贈出最高評價,章揚肅面緩緩的拔出了長槍
第四章經西
幾道陽光透過赭紅窗欞照進了安泰宮,一隻躲在金絲架上的紅尾雀鳥隨即發出清脆的鳴叫,打破了堅守一夜的寂靜。臥於龍塌上的皇帝勉力張開睏乏的雙眼,憤怒的望向這隻昨日由西南寧州進貢而來的怪鳥。然而疲累,就像吸附在他身上揮之不去,連一個翻身起床的小小動作都令他腦中暈眩氣喘不已,不得不僵坐在榻邊休息。年華老去的悲哀忽然溢上心頭,把片刻前的怒火徹底澆熄。
他抬眼緩緩的掃視了一下大殿,雨過天晴色的地面、紫紅濃重的宮門還有那金碧輝煌璀璨奪目的流蘇簾幔,這些曾經讓他覺得高貴無比的器物,此刻卻恍若一堵厚厚的土牆,壓住了他的呼吸,鎖住了他生命,讓人窒息而鬱結。
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是貼身的中侍悄悄進來張望,還不等那人驚慌失措,皇帝已經斥道:“混帳東西,是誰讓你把這惡鳥放在大殿裡的?”
“是是皇上昨兒個自己吩咐的。”那中侍顯然亂了手腳,支支吾吾的脫口而答。
“胡說!”皇帝雙目生威,疲軟的身軀似也因為怒氣而膨脹起來。“朕幾時說過這樣的話。”
那中侍立刻倒伏在地,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昨日鳥兒進宮,著實令皇帝高興了一陣,晚上用膳時確實順口說了聲留下。可如今皇帝既然忘了,自己自然就不能再辯解,若是為了只鳥兒丟了性命,那豈不冤屈。
正當他渾身是汗,不知該如何解說時,有侍從在門口輕聲稟道:“啟稟皇上,柳大人已經侯在殿外。”
皇上怔了怔,旋即對那中侍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侍候朕更衣。”說罷一指雀鳥又道:“回頭把這畜牲弄出去,若是再嘰嘰喳喳個不停,給我宰了。”
柳江風在殿外不安的來回走動,偷空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昨天董峻的喪葬大禮,確認自己並沒有出錯後,他反倒越發糊塗皇帝為何一早便把他招來。
殿門幾無聲息的向兩邊開啟,隨著中侍的喊聲,柳江風定下心神穩步進入了殿堂。只見皇帝背手側身而立,看不清他臉上的喜怒之色。
“柳卿不必多禮。”淡淡地招呼了一聲,皇帝轉過臉來,單刀直入地問道:“朕招柳卿來,不為別事,只是想知道海威何時返京?”
屁股剛剛沾上座椅,柳江風又只能趕緊站起來回答道:“據海威給兵部的行文,道是準備撫定草原後就起身回京。”
眉毛稍稍一挑,皇帝加重語氣質疑道:“撫定草原?他沒說具體時間?察爾扈草原有數十族部,帝國雖挾擊破西鐵勒之雄威,怕也不是一兩個月能夠安頓得了的。難道說草原亂上三年兩載,他也跟著逗留個三年兩載?”
“這”柳江風遲疑了一下,海威沒有即刻班師回京,雖有著撫定草原這個大道理,可誰都明白,此事只能潛移默化許許圖之,絕非一朝一夕所能達成。而皇帝急著惦記讓他回京的意思顯而易見,外患已消,下一步自然就該削弱權臣。董峻已死,西北再無人可以制衡海威。如今他帶甲十數萬,坐地數千裡,聲威正是前所未有的高漲。倘若再讓他在察爾扈草原呆上個幾年,就算帝國想調他怕也調不動了。
只是,董峻海威捨生赴死勇往直前方才為帝國消弭了西鐵勒這個大患,就算皇帝有心提防,也決不能過於露骨。如此一來,豈不又要把難題丟到他的身上。撫定草原當然是關於帝國命運的大事,容不得馬虎。可不招他回京卻又無法讓皇帝安心。這個兩難的局面,到底如何去化解才好?
見他沉吟不語,皇帝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豫,他冷冷道:“若是近期他不能確定回京的日子,朕便親自下詔,召他回京!”
“皇上!”柳江風急呼了一聲,他雖然深信海威絕對會奉詔還京,但察爾扈草原正是大變之後亟待大治之時,沒有一個威望足夠的大臣壓陣,要想盡快平靜想來也不容易。他腦中急轉,閃電般的想了無數念頭,終於從中找到一個勉強可以平衡的主意。“臣有一建議,西北擴土千里,原先的州縣已經不能有效治理。臣以為,可以效仿帝國先例,闢察爾扈草原及附近地域另建都護府,升海威為都護使,總管軍事。”
不等皇帝勃然色變,他緊接著說道:“海威雖為都護使,但奮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