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知道不能控制平賊軍,偏偏不肯承認。”他笑了半天,忽又嘎然而止肅容道:“然你能有這份雄心,實屬可造之才。既然我推舉你為平賊將軍,又豈會袖手旁觀。烈風軍經過休整,已經恢復元氣,我準備稟明皇上,交你併入平賊軍中。如此一來,加上你現在統領的平賊精騎,縱有人心中不服,也不能輕易撼動,至於今後,就看你自己了。”
章揚心中動盪,一時百味交集不知如何說起,遲疑了半天,終忍不住問道:“大人如此厚愛,實讓佐雲心中惶恐。我本布衣,兩載不足而躍居將軍,雖不敢妄自鄙薄,卻也知道這般升遷之速,若無大人相助,實屬痴心妄想。但,大人何以關切至此?佐雲這一問,非是懷疑大人別有用心,實是心中不解輾轉難安,還望大人明言。”
“好!好!問的好啊!”柳江風連呼數聲,非但沒有因為章揚的質疑而惱怒,反倒是面露喜色。他挺背直立虯髯爆起,雙目精光炯然,盯著章揚的眼睛徐徐道:“我位極人臣,手握京畿數萬雄兵,一聲令下,足可翻天覆地,於權力一途,斷無所求。且我身居左領軍衛、揚威將軍十餘年,門生故舊親朋好友,可謂遍佈天下,任誰見了我,少不得也要恭恭敬敬的叫聲大人。富貴榮華,至此足矣。要說屢次提拔你是為了私利,別人不信,你不信,就連我自己也不會相信。”
他說到這裡,臉上血色充盈,傲然獨立,身軀已挺的筆直。落在章揚如嫣的眼中,真如一根通天的石柱般不可聳動。
“我之所以屢屢相助,不為其他,但為天下耳。皇上垂垂老矣,吾輩眾人何嘗不是如此?身在國在,其勢雖壯,可人生一世總有盡頭,那時又該如何?唯有拔俊彥於草莽,取賢才於凡眾,物盡其才人盡其能,方可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一生榮名!”
此時一屋寂靜,只剩下他的聲音鏗鏘迴盪。窗外春日陽光,漸漸落去,直到紅霞散去了無蹤影,幾人依然沉浸在那股難言的氣氛中。
良久,章揚才艱難的笑了笑,把四周濃濃的莊嚴正氣撕開一個口子,冷利尖銳地說道:“大人之心可鑑日月,佐雲受教了。但倘若大人舉賢才,斷是非,竭盡一己之力。卻依然不得不看著山河失色,百姓流離,那又該當如何?”
柳江風闃然色變,眼皮猛烈的跳了數跳,他逼前幾步直靠到章揚身前,虎目怒張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意,狠狠的定在了章揚臉上。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雙清澈如常的眼睛,倔強的迎視上來,絲毫也不肯退縮。兩雙黝黑的眸子一寸寸一分分慢慢接近,等到幾乎要湊到一起時,才聽見他口中擠出幾個字來:“你究竟想說什麼?”
“大人如今不是皇上,以後也不可能是,倘若拼盡全力卻不能力挽狂瀾,那時大人如何自處?”毫不遲疑的說出疑問,章揚依然昂著頭堅定的對視。
黑暗已不知何時來臨,柳江風的眼眸似也隨著它慢慢暗淡下去,漆黑的空氣裡,忽然響起他堅忍執著的聲音:“有死而已!”
第五章危機(簡介)
由於目睹帝國皇帝服食丹藥導致身體迅速惡化,加上柳江風在胡商賦稅上的一系列舉措影響了自己暗中的收益,中書令錢浚之終於下定決心與管捷勾結,共同應對將要發生的變化。
章楊則奉命率領烈風軍及初步整頓後的平賊軍出蟠龍峽直奔懷州,隊伍當中,還多了些與林思元意氣相投的仕子官吏。
與此同時,擴軍後的管捷已經將目光投向原江南岸,頻頻派出小隊試探騷擾。然而江左世家隱隱然圍繞李氏抱成一團,很是讓管捷頭疼。
在接到錢浚之合作的訊息後,管捷的頭號謀士卓成大喜過望,決心發動早已潛埋在宮中的伏筆,利用錢浚之的地位,直接在京師攪動大局翻天覆地,為管捷上京創造藉口。
第六章懷州
從京城前往蟠龍峽大營,一路都是寬闊異常的官道。當年帝國鼎盛時,曾窮盡人力連續開闢了數十年,卻險些因為鐵勒的崛起而幾乎無用。如今邊陲稍定,這條路也就漸漸繁華起來。且不說那些往來東西的商人,只那些終於得以重歸故里的遊子便已是絡繹不絕。
章揚等人這次北去,既無緊急軍情,又帶了不少文職官吏,索性整隊緩緩而行,並不急於趕路。過了十數日光景,順順當當的到達了營中。忙著和海威先期派來的軍官交接了各處物資後,平賊軍又待了數日,等著了一些輕傷歸隊的老兵,重將各軍編整一新,方才全軍拔營,告別駐紮了十幾年的這片土地,向著東面偏北的懷州而去。
這段路卻比不得自京師而來的官道,懷州本是邊陲小城路途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