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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籲利碣苦苦冥想董峻的心思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北諒京城,柳江風也在為如何向皇帝進言而苦惱。伸手可得,拿來可用的一支兵馬,如果僅僅為了個人的私利而夭折,那實在令他無法接受。可要是手中掌控中巨大武力的自己還要提議增加軍隊,那皇帝又會怎麼看他?古來功高震主,史書歷歷,不管皇帝有多信任,一旦陷入了這種疑問中,那結局如何,就不是柳江風所能把握了。
窗外晨曦朦朧,探身吹熄了蠟燭,柳江風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臂,終於暗暗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自己都要說服皇帝同意,哪怕自己放棄一些不願放棄的東西。
乘著官轎進了宮門,還沒等柳江風掀開轎簾,天地間忽然佈滿了狂風暴雨。遞上了奏本請求陛見後,柳江風在一箇中侍的引領下,來到了文華殿歇息。這裡雖然屬於宮禁,卻還是外廷,而要再往裡去,就算他是統領羽林軍的左領軍衛,沒有皇命也不得擅進一步。
撥出一口寒氣,柳江風湊到了火盆之前,外面雖然風雨大作有些寒冷,這文華殿內卻被兩側擺放的數十個火盆烤得暖意洋洋。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好在他素知內廷深廣,早已養成習慣,當下並不著急,反而忙裡抽閒,欣賞起兩邊壁上高懸的字畫。
又過了半刻,那中侍才匆匆步入殿內,對著他行了一禮道:“皇上有旨,命左領軍衛柳江風於安泰宮見駕。”
“安泰宮?怎麼不是永泰宮?”聽見中侍的話,柳江風已然吃了一驚。自皇帝登基以來,二十多年向來是在永泰宮召見群臣。至於那安泰宮,乃是歷代皇帝養病休息的所在。難道,皇帝的病情竟然嚴重到了如此地步?
看清了他臉上急出的汗水,那中侍心中不忍,低聲道:“柳大人切莫驚慌,皇上病情尚好,移居永泰宮不過是為了讓太醫能夠及時就診。”
那中侍試圖安慰柳江風,卻不知反而讓他心中更驚,安泰宮比起永泰宮,距離太醫院也不過就近上一炷香的功夫。由此可見,皇帝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要隨時傳喚太醫,這可比其他任何事都來的驚心動魄。皇帝的年紀並不算老,雖有四五個皇子,卻還未正式立儲,若是當真有個萬一,只怕這堂堂帝國一時就不知道找哪根樑柱來支撐了。
風雨淅淅瀝瀝的拍打著中侍手中雨傘,柳江風昏頭脹腦的行在宮內花徑上。左右飄搖的綠草紅花,絲毫不能阻止他胡思亂想起來。
第七章
“卿何需如此?朕並無大礙。”聽到了入殿的腳步聲,皇帝勉強睜開眼睛。視線所及處,正是柳江風那張焦慮緊張的面孔。
急忙趕上幾步,此時柳江風已經忘了君臣大禮,直接撲到了榻前,眼中有淚花漣漣:“皇上,臣竟然如此魯鈍”
重重的喘息了幾聲,皇帝艱難的轉了轉頭,像是在詢問榻旁的太醫。那太醫遲疑了片刻,伸手搭了搭脈,隨即從包裹中取出一支銀針,迅即在皇帝的經絡上行了幾針。臉色彷彿突然間紅潤起來,皇帝抬起頭,對著兩旁中侍道:“扶朕起來。”
揮手推開那些中侍,柳江風搶到榻前,自行探臂到皇帝的腰肩處,小心翼翼的扶他依靠在枕頭上。輕輕的咳了兩聲,皇帝吐出一口淤痰,神情立刻輕鬆了許多。他望著柳江風,眼裡帶著說不清的滋味,像是追憶,又像是欣慰:“柳卿,你我這般相見,又讓朕重新感到往日你我君臣一體的快意。”
“臣惶恐。”殿內紅燭一陣搖動,吹得人影晃晃悠悠。柳江風俯在榻前,一雙手臂也不禁微微顫抖。這時幾個中侍打了打眼色,輕手輕腳的拉起太醫退出殿外。大門開閉之際,溜進了一股冷風,刺的皇帝精神陡震。“柳卿此來,想必是為了徵召胡人之事吧。”
把頭向下一低,原先準備的話語在嘴角轉了數圈,卻是怎也吐不出來。柳江風猶豫了半晌,方才道:“臣原是為此事請求陛見,但皇上身體欠佳,此事先放下就是。”
“這可不是柳卿的脾氣。”皇帝展眉微笑,慢慢道:“朕雖有恙在身,腦子卻還清醒。此事幹系重大,朕早想聽聽柳卿的意見,卿但說無妨。”
眼見皇帝病情出乎意料,柳江風也不禁擔心起事久生變,他猛地一咬牙,稟告道:“皇上,如今京師附近聚集的各地府兵城衛,雖然人數眾多,但其中精銳大多調往西北,剩下的多是冗兵。萬一遇上戰事,只恐非但幫不上忙,反而平白耗費糧餉。為今之計,只有解散他們再招新軍,然天下倉稟不足,若貿然裁撤以騰出民力,臣擔憂他們走投無路之下,反倒淪為流寇禍害百姓。若是真能召胡人從軍,開支不大,卻一能繼續維持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