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皇上雖對你深信不疑,但顧慮總還是越少越好。”
憶起當年皇帝將帝國兵權全部交付在自己手中的時候,那付自信滿滿毫不擔憂的王者氣度,柳江風失落道:“今上何以變得如此?氣吞山河的豪氣都到哪裡去了?”他痴痴的望著鐵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迫不及待的尋求答案。
不忍心看他失望的表情,鐵貞轉身慢慢說道:“今上病情日漸加重,多疑也是自然的。”這語聲雖輕雖慢,卻如針尖一般,刺的柳江風心頭疼痛。
“明日,我自去請求陛見。”
黃草川雖在察爾扈草原以內,南北風光卻是迥異。有了斷石崖和青霞嶺擋住北方的寒流,黃草川的南面是碧草藍天相接,北面卻是沙石飛走渾濁一片。那瀚喀羅的聯軍駐紮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要和死守黃草川的奔古爾查糾纏,還要和惡劣的氣候爭鬥。依著密查的脾氣,早在畢契力偷襲失敗的當天就要拔營後退,只是礙於畢契力憋著一口氣非要拿下黃草川不可,這才心不甘清不願的陪著他耗在此地。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進逼黃草川已將近一月,除了每天不停的折損勇士,聯軍未得到一寸進展。密查不滿之餘,明處還派人協助那瀚攻擊,暗地裡卻將大半軍隊移到了北邊十五里外的博拉沐駐紮。畢契力雖然清楚他私下的舉動,可考慮到此處氣候如此惡劣,密查能親自留在這裡陪同進攻就已經不錯了,再要苛求就不免傷了聯盟的和氣。然而他們沒有想到,正是這雙方大打馬虎的一個舉動,才挽救了聯軍徹底覆滅的命運。
那是一個寒流剛剛到來的晚上,還沒等太陽完全落下,氣溫就開始飛快下降。到了夜幕降臨,更是有指頭大的冰雹稀稀拉拉的砸了下來。大風呼嘯著掀動營地外圍的帳篷,而辛苦了一整天計程車卒們不得不冒著劈面生疼的雹子出外加固營帳。
冰雹來得快去的也快,當人們終於長輸了一口氣時,西面和東面突然就響起了滾雷般的蹄聲。等到大驚失色的畢契力和密查趕出帳篷,遮天蔽日的鐵勒騎兵已經衝到了營外不足三箭之地。領頭的騎兵皆著黑衣,在夜色朦朧中模模糊糊,恍若一團黑乎乎的陰雲向著營地衝鋒。
此時背後的黃草川號角齊鳴,無數火把從當中大道向著這裡蔓延,擺明了是看準了時機傾力而出。密查和畢契力對視一眼,俱都看穿了對方的心意:走!
走!只有走!東西兩面的蹄聲無休無止,就像穆爾古冰峰上的雪崩,越滾越大,越滾越響。看這情形,鐵勒全族之兵,都撲到了這裡。要是不想成為刀下之鬼,那就只有走!
“喀羅汗,請你帶著我弟弟先退,就讓畢契力來斷後。”僅僅猶豫了片刻,畢契力已經做出了決定。他此時心中悔恨交集,既恨自己不聽密查勸告,久屯於黃草川的魯莽,又悔當初喀羅移兵時自己沒有選擇同樣的佈置。而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趁著敵人還未四面包圍之際,跑一個是一個了。
沒有多說一句話,密查極莊重的點了點頭,便示意身邊護衛一把將還要掙扎的畢爾達按在馬上,隨即召集齊喀羅軍隊向著北方狂奔。看見了密查臨走時的眼神,畢契力終於得到了一點安慰,不等他們從視線裡消失,他躍上戰馬,振臂迎著狂風嘶喊起來:“那瀚的勇士們,現在,該是用你們的血,你們的命,來向鐵勒人證明,你們不是屈膝投降的懦夫!”
“圍三闕一,北諒人的兵法,委實不錯啊。”眼望著自己的兵馬只不過展開了陣型,那瀚喀羅聯軍的營帳中便倉皇的衝出了大群人馬,這些人並沒有迎向兩側的敵人,反而埋頭向著北方逃竄。籲利碣揚起馬鞭遙遙指點,心中說不出的快意。那北方此刻雖沒有軍隊,但自己早已派出一萬輕騎前去十里外埋伏,等到這些膽小鬼逃離戰場驚魂方定卻猛然遭受兩面夾攻時,才會明白自己不過是從一個斷頭臺跑向了另一個斷頭臺。
忽然,他臉色一沉,馬鞭不禁垂了下去。那營地北面隨後奔出的敵人雖然越來越多,卻並沒有像他料想的那樣全都倉皇逃竄,反而分作兩股,迎上了東西兩面的鐵勒騎兵。晚風呼呼掠過,隱約傳來一陣粗豪的歌聲。雖是聽不仔細,依然能夠辨出是那瀚人的叼羊歌。年年歲歲生生世世,一代代的那瀚人就是唱著這首歌在叼羊大賽上展示自己的武勇,此時唱來,用意再不用多說。
籲利碣怒容滿面,手中發力,將那牛筋纏繞的鞭子狠狠的擲了出去。即便是在飄搖的火光中,旁人依然看見他黑著面孔戟指喝道:“殺!一個不留!”
敞開著自己的衣襟,畢契力雙腿穩穩夾住馬腹,前衝中兩臂彎弓搭箭,不停向著敵人射去。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