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遲疑著沒有立刻離開,董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你有疑問嗎?”
“回稟大人,若按照戰報來看,北面遠比南面來的緊急,中軍騎營已是最後一支可調人馬,似乎應該先擊退寨北敵軍,恢復防線才是。”跟隨了董峻這麼久,姜思道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他的命令,然而此刻孤軍危如累卵,他終於生平第一次發表了與董峻相反的意見。
搖頭嘆了口氣,董峻分解道:“若是按著兵書之道,你所言不差,但今日我軍困守險地,所為不過苦等援軍內外開花,逼迫籲利碣就地決戰。你想過沒有,援軍自南而來,若是看不見寨上旗幟,必定猶疑逡巡不敢決然前進。故而,南牆之得失,關乎我孤軍命運,更關乎此戰成敗,斷不容失!”他說到後來,話音一轉,嘴角邊拉出一道堅毅的弧線,極其肯定的又說了一句:“何況,我相信,章揚定能守住北面壁壘!”
大帳以北數百丈外,章揚正在敦促部下進入壁壘的各個角落。這道石壘雖然牢固卻並不太高,只有七八尺的模樣,完全是為了遏制鐵勒騎兵衝鋒而堆建。壘頂用輜重車搭成了射孔,以供弓弩手向前放箭,每隔三五步,在輜重車的兩邊開有缺口,一旦鐵勒人試圖下馬爬牆,手執長兵的步卒便可以據此攔擊。雖是簡陋了些,可用來對付不善攻城的鐵勒人,章揚還是很有信心再守上一段時間。
號角沉默了一段又再次響起,想必是攻破了北牆的鐵勒人已經整好隊伍準備向石壘衝擊。天空一直灰濛濛的,像是因為看見了這場用鮮血支撐的掙扎而心情惡劣。雲下,整齊的騎兵們越過死屍雜物,慢慢的向著壁壘靠近。如林的槍尖仿若一團鋪天蓋地的大網,從視線盡頭擴散開來。
一退再退,從北寨到中營北牆,又從北牆退到這道壁壘,此時章揚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奮灼漸漸燃燒起來。身後已無退路,不是讓敵人在這裡停下腳步,便是讓自己的生命在此終結!他,究竟能否從這樣的死局中活下去?
鼓聲三短一長錚錚大作,密集的羽箭便自鐵勒陣中向著壁壘飛來,耳畔的噗噗聲接連不斷,俯身於壘上的戰士卻渾若充耳不聞。終於,已進入衝鋒的距離,鐵騎一聲齊齊的吶喊後同時催馬狂奔,目標直指石壘間用作人員往來的通道。
章揚不屑的笑了笑,搭建壁壘之時他便有今日之慮,那些通道並非筆直而是彎了數彎。貿然衝擊這裡,除了在兩邊壘上的集中攻擊下變成死屍,絕沒有另一個結果。要想攻破石壘,只有從頂上越過這一條路,但在此之前,鐵勒人怎麼也要先付出點代價才能明白。
殘敗不堪一片狼藉的北牆上,奔古爾查拂拭著滿是血跡的破天刺,目送鐵騎洶湧自缺口源源不斷向裡奔去,心中按捺不住快意。遠處南牆上北諒軍的戰旗依然還在飄揚,而此處,卻已被自己踏在了腳下。從這裡向內眺望,董峻的大帳清晰可見,只等突破了那道壁壘,鐵勒百餘年來的第一榮耀必將歸屬與自己。
騎陣的最前方,是一群黃馬黃袍的騎手,那些正是左賢王的餘部。勒閔之死,雖然與奔古爾查未能及時增發後備有些干係,但以本部出戰不許援助原是勒閔執意要求,這些左賢王的部下自然也就怪不得他。畢竟,殺死勒閔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事後從容退入營寨的北諒敵將。按照鐵勒的風俗,賢王戰死,則所屬部下一律剝奪勇士的稱號,而失去的榮耀唯有在敵人身上才能贏回!
黃色的箭頭已經錐開了通道,人馬就如盤旋在高峽的洪流,忽然找到了出口,奔騰著嘶吼著向前衝擊。
“衝啊,衝啊,給我衝過去!”奔古爾查在目睹鐵騎衝入通道的瞬間,迅速亢奮起來。擦拭的雙手停止了移送,緊緊地捏住了破天刺。粗豪的臉上狂熱而猙獰,盡情的扯開嗓子大聲喊叫,全然忘了自己與前鋒之間的距離。
忽然,他面露愕然,不覺停止了喊聲。緊隨在左賢王餘部之後的大隊人馬非但沒有奮力突破,反而降低了馬速,甚至有人在壘上密密的箭雨下意圖掉頭後退。
奔古爾查勃然大怒,一邊急令鼓手不得停下進軍鼓,一邊擰頭對著身邊武將喝道:“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石壘的數十個通道,如今已變作了無數墳場,武勇無比的黃袍騎兵衝進了缺口,才發現自己的正面永遠是堅不可破的石壁。順著那彎曲的道路行不了幾步,眼前又堆滿了人高的雜物。倉促之間,別說是想掉頭,就是下馬攀爬也成了痴心妄想。頭頂幽靈般的冒出無數弓弩手,而他們悲哀的發現,自己竟成了絕好的活靶。
“黃部驃騎五百餘人,盡數戰死,石壘還在北諒人的手裡。”那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