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的武將十分機靈,一發現形勢不對立刻違背了耳邊猶在催促的進軍鼓,私自收勒人馬退出了弓箭射程,此刻轉了回來,又極快速的報出了傷亡的人數。
惡狠狠的望著他,奔古爾查目中噴火全然不顧他的表現,怒道:“為何違我軍令?”
那武將身軀一抖,有些驚恐道:“敵人早有準備,唯有步戰方能攻克石壘,所以我”
“住嘴!”奔古爾查暴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戟指道:“來人,將這個違抗軍令的傢伙拖下去斬了!”
耳聽那武將在護衛的挾持下不住叫屈,另幾個將領向前幾步,低聲不忍道:“大人,他所言還有些道理,再說陣斬將領為不祥之兆,還請大人法外開恩。”奔古爾查豎眉待怒,卻見這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跺了跺腳,他無奈恨聲道:“我哪裡不知道他說得沒錯,可你們抬頭看看,日頭已偏西,大汗給我的三日之期馬上就要到了,再拖延下去,我的腦袋也要沒了。如今正是拼命的時候,他做得再有道理,違我軍令就該殺!”
幾人駭然相望,明白奔古爾查當真是被軍令逼到了死角,當下再不多言,各自整隊按照奔古爾查的新命令準備下馬肉搏。
寨中大帳內,董峻提筆沾墨,猶在從容書寫。外面沖天的殺聲,在他耳際恍若無蹤。唯一能表明他置身戰場中央的,就只有身上那件簇新閃亮難得一試的大將軍服。
一個親衛滿臉喜色的飛奔進帳,脫口報道:“姜將軍馬到成功,南牆外的鐵勒騎兵已被擊退,李邯將軍正組織人手修補寨牆。”
董峻頭也不抬只鼻中輕輕的“唔”了一聲,直到書完了那幾個大字,方才揚眉道:“天色可是要黑了?”
親衛愣了愣,連忙答道:“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
放下管筆,董峻拿起書帛細細打量,似是漫不經心的隨口道:“好極,看來鐵勒要取我項上大好人頭,至少也得等到明天了。”
又一個人影猛地掀開帳簾衝了進來,偏偏來勢太快,竟然跌了一跤。然而來人等不及從地上爬起,已抬起一張滿是血汙的面容,氣喘吁吁的嚷道:“大大將軍。南牆南牆放起了三枚三枚號炮。”
募然一個急轉身,董峻全然不顧衣角掃翻了硯臺,急聲道:“果真?”
來者此時已緩過氣來,重又細細說道:“回稟大將軍,我親眼所見,確實是代表援軍到達的三枚號炮。”
一縷淺淺喜色從董峻臉上掠過,卻稍顯即沒,他壓住心頭喜悅高聲命道:“再探,看看究竟是吳平來了還是海威到了。”
急驟的馬蹄聲在帳外嘎然而止,姜思道滿身是血下馬闖進了大帳,他攔住正要出去的親衛,興奮道:“不用探了,卑職在寨南仔細觀望,吳平和海大將的旗幟都在。”
“哦?”已恢復了平靜的董峻聳了聳眉,繼續追問道:“你看見海威的旗幟在哪裡?”
姜思道張張嘴,雖不明白董峻的用意,還是飛快的答道:“左面三里外的鼓骨坡。”
董峻這才鼓掌大笑:“果然是海威來了,他用兵喜好不求險勝但求不敗,鼓骨坡乃方圓左近除了紅灘外的第一要地,大軍急至不求即刻解圍先攻此地,確是海威的路數。”
眼見得數十日來董峻第一次開懷大笑,姜思道的眼中悄悄盈起了幾點淚珠。千里轉戰,孤軍赴險,直到今天才證明這一切決定都沒有錯。五萬多平賊軍傷亡殆盡,卻也把籲利碣的十幾萬鐵勒輕騎拖得苦不堪言再難動彈。而今援軍雲集,一場決定性的勝利,眼看就要來了。
突然,一陣嘈雜的吶喊聲傳來,隱約竟是鐵勒人在寨中大呼小叫,那喊聲初時三三兩兩,慢慢的沸騰起來。帳內數人急忙隨著董峻奔出帳外,姜思道快步衝前,劈手攔住一個昏頭脹腦,還想衝進大帳報信計程車卒迭聲問道:“可是北邊的石壘失守了。”
那士卒滿臉沮喪,搖頭道:“北邊倒還守的好好的,是鐵勒賊兵繞到東西兩邊,猛攻得手,守將已陣亡,是幾個校尉還在拼命阻擋,特命小的前來報信,請大將軍速速退往南牆。”
聞得這個訊息,董峻不由跌腳嘆道:“倒是我疏忽了,只考慮兩側沼澤兇險,不但僅僅放了數百人把守,連石壘也沒砌。唉,卻忘了近幾日天氣寒冷,泥土多凍,沼澤之上怕是已能輕裝爬行了。”他雙拳緊捏狠狠碰撞,臉上說不出的遺憾懊惱。
姜思道早已急得滿頭大汗,再顧不得許多,連忙對著親衛吼道:“速去集合親軍,護送大人退到南牆。”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