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他嘴角一斜,故意恐嚇道:“林先生膽子不小啊,如今時節,還敢刺探軍情,小心在下把你當成奸細,索拿歸案。到時五木之下,你再怎麼申明冤情,也要嫌晚了。”
絲毫未被他的說辭嚇住,林思元定定心心的飲了杯酒,看了看方晉再轉頭道:“兄臺何必虛張聲勢,若是不願說就算了。反正林某近來流年不利,交的朋友都是隔心隔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何況,憑我這京中第一狂徒的名頭,誰會相信我是奸細。”
“痛快。”章揚聽著林思元的話,雖覺得他的好奇心太過旺盛,可頭腦清楚,遇事明白,倒也可以結交一二。想到這裡,他避重就輕,對著眾人道:“就憑久經戰陣這一個理由,大概足以解開林先生的疑惑吧。”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林思元慢慢道:“雖然勉強了些,不過也還說得過去。罷了,君子不強人所難。你能如此謙恭禮士,總算難得,林某就交了你這個朋友。”他也不理會章揚的態度,彷彿以為天下人能得他的認同便是個了不得的榮耀。好在章揚已在綺海邊領教過他的狂傲,當下也不以為杵。四人推杯換盅,漸漸相熟起來。
過不了多久,樓下忽然熱鬧非凡,初時只有三兩個人大聲爭論,慢慢的炒成一片,喧譁聲響亮的像是要把樓頂都掀開。四人停箸傾聽,終於弄清了樓下正在爭辯邱鍾敗北的根由。參與爭論的人群中有的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有的卻是目光敏銳體察入微。可惜書生意氣,向來聽不見別人的意見。吵著吵著,漸漸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指責邱鍾年老昏聵,無能力挽狂瀾,佔據高位結果害人害己。另一派則為邱鍾辯護,道是一切錯誤,都因為宦官監軍,要不是費南從中攪和,邱鍾也決不會喪師辱國。兩群人相互爭執,鬧了個天翻地覆,到最後說服不了對手,各自齊聲叫著要上萬言書。以上達天聽,憑聖意裁斷。
“有趣,想不到這麼明顯的事情,被人揹後一躥搗,居然真的黑白顛倒,難以分辨了。”林思元冷笑了幾聲,看向下方的眼睛中滿是不屑。
章揚心頭一動:“怎麼,有人看法與林兄迥異?”
第五章上書
皇城裡渾厚悠長的鐘聲蕩過夜空,平祥而又安泰。宵禁後的大街小巷上,除了巡更老人手中的梆子還在斷斷續續不停響動,已然難得看見人影。
柳江風望著面前探子送來的簡報,滿臉憂愁。自從帝國公佈了邱鍾戰敗的訊息,整個京城隨即陷入了恐慌的氣氛中。若不是同時宣揚了海威和董峻聯手創造的穩定假象,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按照他的意思,本來是想強行封鎖訊息。但錢浚之不知出於什麼想法,竟然勸皇帝公佈詳情,說是這等大事,壓是壓不下的,倒不如早日公佈,取信於民。如此說法放在國泰民安時自是正理,在此危難時刻卻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何況軍情與民事,又怎能混為一談。這不,短短一日之間,坊間傳聞,沸沸揚揚。大批逗留京師趕考的仕子,更是議論紛紛。
國家有難,那些仕子們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用意雖好,終是失之魯莽。而今更有訊息傳來,一批外地學子準備給朝廷遞送萬言書。此事一旦成真,會有什麼結果連他也說不清楚。邱鍾戰敗的根由,錯綜複雜不可明言。若歸罪於邱鍾,不免有失公平。可若怪罪於費南,又等如在皇帝臉上打了一個耳光。一想到此事,柳江風就覺得頭痛不已。
章揚靜坐在一邊,他並不知道柳江風為何深夜把他叫來。即便看完了案几上的文件,他依然覺得這些事情合情合理,並無怪異之處。
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柳江風開口問道:“我年齡已大,難再體會少年心氣。此時請你前來,只是想問一問,以你之見,能否消除仕子們上書的念頭?”
怔了一怔,章揚下意識的答道:“不可能,帝國文風,重骨鯁之氣。仕子赴京趕考,千萬英才濟濟聚於一堂,本就擔心能否脫穎而出。如今有了這種事,既不必考較才學,又不必冒刀兵之險。一朝昂揚,得以揚名天下。此等好事,他們只會擔心能否挑頭留名,斷不會避讓。”
“全無風險?”柳江風澀澀的笑了笑,他既苦於不能明言此時上書的驚險,也就無從反駁章揚的觀點。然而如果不能尋到個合適的藉口,又怎能消弭這場即將來到的風波?他的目光隨著跳動的燭火閃了幾下,忽又問道:“我下午派人找你時,聽說你去了來風軒,可有此事?”
想起午時與林思元的會面,章揚禁不住微笑起來:“不錯,我是去了來風軒,還碰到了那個京中第一狂徒。”
彷彿早就聽過他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