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州以來,他所率領的這支前鋒部隊除了遇上過幾次村民零星的反抗,還沒有碰到真正的對手。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他覺得有點不真實。大半個月前蔣大鬍子驃悍驍勇的八百名部下就是在這均州全軍覆沒,僅剩下三人翻山越嶺倉皇逃回。只要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猜想眼前的平靜中究竟隱藏著多少殺機。好在三叔率領的五千名後隊距離這裡僅有一兩個時辰的路程,自己手中又掌握著三百名精銳的騎兵。決勝固然不足,自保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擦了擦順著額頭流淌到眼際的汗水,他命令大隊暫且停留在官道上休息,先派出數十名騎兵去搜尋兩邊的山包。他寧可放慢推進的速度,也要確保自己這一千名前鋒不落入敵人的包圍。越是靠近均州,就越要小心謹慎。
幾里外的一個彎道前,均州的民團們也遠遠看見了海匪的出現,他們興奮的相互低聲傳遞著訊息,只有章揚揪然不樂。前方山包上那支搜尋騎兵擺開的架勢,顯然十分老道熟練。上山時一分為三,兩隊在前反八字展開,一隊在後隨時準備支援。過了山丘向下,後隊也散成兩股,每人之間相隔十餘米遙遙呼應。這種充分利用騎兵機動性的偵察隊形,章揚早已在和帝國軍的交戰中領教過多次。無論你埋伏得多麼巧妙,最多隻能消滅部分搜尋騎兵,根本就無法突襲敵人的主力。只要對手不怕自己的行軍速度慢如蝸牛,倒確實是十分安全,海匪中看來也不乏精通帝國戰術的好手。唯一讓他稍感奇怪的是,擅長舟楫的海匪怎麼會擁有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
“放棄這裡,全軍後退三里。”扭頭對著江路平下達了命令,章揚不理會可能引起的騷動,一拉劉猛的手臂率先起步。
“不打了?”劉猛驚訝的叫道,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起的暈紅迅速憋成了紫色,一邊走一邊賭氣道:“先生,咱們埋伏了這麼長時間,難道就這樣算了?”
一指前方正在來回搜尋的騎兵,章揚平靜的問道:“就算我把全部部隊留給你,你有把握讓他們一個都跑不掉嗎?”低頭估算了一下,蔡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附近的山上都沒有樹林,缺乏遮掩。埋伏得再好,最多隻能吃掉前面的兩隊,後面的肯定要跑掉。”
章揚點頭說道:“咱們在暗,敵人在明,要是為了這幾十條小魚放走了後面的大魚,那就太不划算了。只有一口吞下海匪的前鋒,至少也要把他打成殘廢,這樣才能震住後面的大隊人馬,叫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一擊不中,被他們看透了虛實,這裡所有人死拼爛打也不一定攔得住後面的敵人。”
“可是他們要是一直這樣走下去,咱們不是永遠也沒有機會?”
抬頭看看驕陽似火的天空,章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機會?機會有時候就是等來的,現在還是看看他和我之間,誰更有耐心吧。”
午後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在陳澤安的臉上,他整個人都已經浸泡在汗水之中,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內衣黏滋滋的貼在身上讓人十分難受。和他一樣暴曬在陽光下的部隊正在緩慢的向前移動,在過去的三個時辰裡他們僅僅前進了六里路,周圍部下的眼中已經隱隱露出了懷疑。畢竟再這麼烤上幾個時辰,就算發現了敵人只怕也沒了戰鬥的力氣。要是後面的三叔趕上來,會不會責怪自己太懦弱?
從馬背上提起水囊,狂飲了兩口,他再一次舉目審視四周的地形。兩側的山包起伏越來越平緩,已經可以任由騎兵馳騁。手搭涼棚看看不見雲彩的天空,陳澤安猶豫了一下,終於將手中全部的騎兵都撒了出去。兩百名騎兵沿著兩側山包搜尋,剩下的一百名以官道為中心向前半圓形散開,自己則率領剩餘的步兵跟在後面,整支部隊頓時加快了行軍的速度。
煩躁不安的圍著一塊石頭拼命打轉,劉猛不時的把眼神投向不遠處坐在草地上的章揚。一退再退之後,民團們已經接連後撤了九里地,非但是他,就連老成持重的江路平都快要失去了耐心。可章楊倒好,悠哉遊哉的在那裡閉目養神,似乎毫不擔心敵人的動向。胸中那股無從發洩的衝動和乾燥的空氣混雜在一起,讓劉猛覺得格外的憋屈。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章揚雙眼募地一睜,熠熠神采中竟然也飽含著急切。迎著對面走來的單鋒,他微微頜首問道:“他們動了?”
“動了!”單鋒一貫穩重的臉上也不禁泛起了激動之色。“騎兵搜尋,步兵前進,全部人馬一起行動。”
“到底還是忍不住啊!”章揚感慨了一句,從地上彈身站起,轉頭向眾人笑道:“這回,你們不用再抱怨挑好的地方又要放棄了。”
臉上